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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冰遗君破月千里,愿尔提剑麾下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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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为了查探关于张邦昌更多的消息,景年独自一人前往官驿进行搜索,却在屋中遇到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埋伏者——张邦昌的贴身影卫。
激战一番,影卫忽然向着景年来时的方向遁逃。此时的他才忽然发现,官驿内的禁卫军,不知何时,已经全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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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景年马不停蹄地闯回据点时,静寂的院落里空无一人。
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洗劫一般,满地倾倒破碎的门窗、木板,浸泡在鲜血中,屋内还有淡蓝色烟雾一阵阵透出来,在月色下飘荡在半空中。
院子当中躺着一杆禁卫军的长枪,墙头上凝着一团血迹,枪缨子也湿润打绺,杆上横七竖八地划着几道白痕,还有两三个血手印黏在枪身,看着惊心动魄,仿佛能令人直击一场恶战。
看到这般情景,他在兜帽的阴影中瞪着眼睛,双拳一紧再紧,握得骨节发白,顾不上多想,突入原先少隹在的屋子里就喊人,却见屋内也是空空如也,床铺是乱的,桌子也倒了,地上还散落了一团师兄身上沾着黑血的绷带——人不在此处!
景年捡起床铺上落下的衣服,大声疾呼:“师兄!师兄!!”
没人应答,只有地面上被这一声喊震起一层烟,一时烟雾弥漫,蔓延在床榻的高度,刚好盖过一个仰卧的人。
少隹身体没恢复,只能卧床休息,这蓝烟刚好堆积在他休息的位置,看着有问题,闻着像是掺了软筋散的迷烟,乍一大口呼吸便教人不由得腿软,他便赶忙拿起少隹的外袍捂住口鼻,跑出屋外,又喊:“荷姐!先生!”
依然没有人。
“老天爷保佑……”
他口中低低地念叨着,心中慌得不轻。虽冥冥中觉得周荷、陈先生和师兄并未出事,但这满眼的纷乱让他无法放心……必须得眼见为实,这心慌才能停!
正跑着,景年觉出脚底板一阵湿润,低头一看,原来是地上未干的血溅在靴面上,把里头给濡湿了。
再回头一瞧,一行血脚印跟在自己双足后头,看着颇为吓人。
这充斥着血色与寂静的院子令人怵目惊心,难以安定,但这行脚印反倒令他忽然间回想起了鸳鸯——脚印!鸳鸯案里的鬼宅便是布满了纷乱的脚印!这里的地面上也残留着不少印记,若是从中分辨一二,说不定能找到其他人的踪迹!
刺客停下翻找,转而跳上房顶,蹲在檐角,用鹰眼朝下面张望起来。
不出所料,那些细碎杂乱的脚印并不能躲过他的好眼力。
他从一堆血迹下面中析出一条三人同行的脚印,又见那是一大一小,外加一条长长的拖痕,像是二人架着什么东西离去,心里便猜了三分,又跳了下去,沿着那道匆忙的痕迹一直走,却是走到了一处没有水的井口旁。
景年没在院里见过有井,但见旁边杂物纷乱,料想是曾被周荷拿东西掩住了的。再看脚印,陆续还有人往这里来,知道是有暗道,便定下心,探头观量一番深浅,又将身上夜行服下摆往腰间一系,双手一撑,顺着干燥的井壁便跳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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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郎!”“景年小兄弟!”
沿着井下地道走了一阵子,直到看见隐约的灯光,才一露头,墙后面围在一起休息的刺客们便立刻站了起来,神情俨然警惕万分。
见是张景年回来了,他们才一个个重新坐下,也不说话,只留着周荷和陈尧臣过来迎接。
“荷姐,陈先生!”景年快走几步,拽下兜帽来,“快跟我说,这里出了什么事!”
“我们被发现了,”周荷神色焦急,不住地抚着手腕,“不知是不是先前被人跟踪,你今日走了大约一两个时辰,便有禁卫军忽然叫门,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们便已破门而入,当场便杀了几个还没躲闪的兄弟!”说着,她恨恨地跺了跺脚,“若非有兄弟护着,我真是……哎!”
“师兄在哪?”
“小孔在屋里歇着时,有人往里吹了迷烟。”周荷依然搓着手腕,“我回去喊他,发现如何也喊不醒,就叫来夫君一起,拖着他撤到了这里……现下正与几个受伤的兄弟一起躺着,人还在昏睡。”
景年这才咽下心来。
“荷姐,这次偷袭事不寻常,我疑心与那影卫有关。”他在兄弟们之间找了个位置就地坐下,拿过旁人的破碗就饮水,喝罢拿袖子一抹嘴,把胳膊搭在膝盖上,好像累坏了,“那女人恐怕是知道我们的动向,因此先是守株待兔,又调虎离山、暗度陈仓……难怪她竟如此好兴致地逗我玩我,原来为的是拖延时间!”
他一拳击在自己大腿上,有些恼自己没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竟然教她蒙骗着自己如此之久,以至于据点遭人清洗,他还在外头斗智斗勇!
周荷看出了他的心思,轻轻地把手伸过去,拍了拍。
“你能活着回来,已是我们最大的家底。别气了,咱们这些兄弟也是活下来的,他们也已尽力,只有两三人各中了一次‘两回倒’,虽然没了内力,但性命暂且还能保住……”她说起那女人来,心有余悸,“还有四五名兄弟同样中箭,伤势较重,但血色不变,身上亦没有毒素,看来箭矢有无毒性,大可由她操控……真是个捉摸不透的狠人。”
陈尧臣坐在他旁边,也跟着安抚:“二郎,幸亏你平安无事,我尚不知你有如此武功。你可知她来时,大伙正在往这里撤,我们都瞧见了,她那一身武功当真毒辣!”
说着,尧臣忽然想起什么事来,示意周荷去拿东西。
景年便看着荷姐捧出一张纸来,问道:“这是什么?”
尧臣道:“我趁她面纱为风掀动,暗中留意,记住了她的模样,回来便速速画下了画像,你且看看。”
景年立刻从他手里拿过来,仔细一看,确乎是从前在鬼宅里见过的模样:
“如此,如此……嗯?这里是什么?”
他指着女人画像的下颌骨,那里有一片形似文字的墨迹。
“是刺字。”周荷接口道,“夫君看到了她面上有刺字,但没看清是什么字。”
“刺面……莫非曾是犯人不成?”
“按照我朝律例,犯人刺面,多在面皮当中或者脸颊一侧,在她这里刺字极容易遮挡。我想,这恐怕并非衙门刺字,而是隶属于某组织的刺青。”尧臣思索。
“这倒是合理,她是张邦昌的贴身影卫,少不了也有组织。”
周荷道:“她既然是在这里,那张邦昌身边便少了一层防卫,我们是否要通知东京的兄弟们……”
“不,”景年立即摆手,“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此时已令他警惕戒严,若将他再次惊动,只怕正月里那场大宴,我们便一个也溜不进去了。”
“好,那就一切待导师回来定夺。”周荷点头,“只是眼下最大的麻烦……禁卫军来时,兄弟们拼死相抗,他们看人数不少,觉得棘手,便暂时退兵,筹备召集更多人马过来清剿。是以大伙必须马上转移地方,但城内没有其他藏匿地带,我们又有伤员,还得带着死去的兄弟们的身子,一时无处躲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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