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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近乡情怯【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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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没有那里多……不过热闹起来,却比瓦子热闹得多多了。”景年认真寻思一番,目光对上那双好奇的眼睛,旋即游移开去,“——小蘅,你且先忙着,我得去见我娘了。对了,烦你替我向卢大夫问声好,我改日再登门拜访!”

“好。哎……等等!我师父最近忙得很,你记得过阵子再来——”

声音追着景年远去,可那年轻人哪里还顾得上听旁的甚么话,早已一头扎进通往家人住处的小路上了。

·

院子里草木茂盛,从前堆在屋后的花盆也被下人拾掇出来,种了些名贵的花草盆景,间架在后花园的亭廊里。

这游子匆匆如一阵风,一刻不停地与爹娘见了面。一时间,张府内响起一阵惊喜的骚动。

娘亲仍是两年前那般模样,爹爹却老了些,头发也有些稀疏了。但人逢喜事精神爽,景年忽然返家,老张大人发出成串畅快的笑,与夫人一起坐在儿子身边,直要他讲讲这两年学画的故事。

景年这才知晓,原来择端先生为确保自己在外游历不致受阻,竟替他向自己父母兄弟打了个“潜心学画一年”的幌子——难怪岁前先生如此着急地要他回来——他便顺水推舟,将与苗秀才博弈的事情随口编作几个新故事,将爹娘哄得有模有样,总算是蒙混过关,还落得老爹一阵欣慰。

·

离开双亲屋子,这做贼心虚的在院子里犹豫许久,还是硬着头皮往大哥住处去了。

屋中无人,景弘大概还在外面忙着。

景年便大胆起来,大摇大摆地进门去,却见案几上杂乱无章,像是大哥没来得及收拾便匆匆出去了似的。那案几一角倒用笔山仔仔细细地压着一只干净信笺,平整漂亮,与乱糟糟的摆设格格不入,他便伸手拈起来,左右看看无人,拆开了信封,打算一窥大哥桌上藏着的秘密。

但拆纸出来,里头信上的字迹甚是眼熟——等等,这不就是他当年悄悄压在大哥烛台下面的那封么?

时隔两年,这封信虽旧了些,却仍显平整,只折痕处毛毛躁躁,已被磨得一碰就要断裂;展开再看,那两页信纸一角皆有个微微发黄的圆印子,仔细瞧瞧,倒像是谁的拇指来来回回摁出来的汗渍。

这些痕迹,是怎么留下来的?

景年将拇指压在指印上,心中一动。

他抬头看向案几,眼前忽然浮现出景弘的身影。

他看到景弘沉默地回了屋,发现了信,点着烛火,看了整整一宿。

看到景弘将信折起塞入怀中,不论公差还是巡城,每有休憩,便常常取看,将它拆了又折、折了又拆,时间一久,纸张无虞,折缝处却快累破了。

他便看见大哥找人要了个好的信封,将它装在里头,每日都要隔着信封瞧上一会,再将它平平整整地压在笔山底下,继续忙着总也忙不完的军情民务……

景年沉默着收回目光,景弘的虚影便消失了。

他的目光扫在一列列字迹上。

这封信写得并不好,从前他惹大哥发火,彻夜难眠,在信里颠三倒四地道了几回歉,写了好些中听的话,却又在后头将自己执拗不改的心思啰嗦赘述,现在一看,他只觉得满纸的仓促教人心烦。

可在大哥眼里呢?

他忽而极为后悔:倘若他这两年间能再写一封信回来,哪怕学着清哥的样子杜撰一通,想来大哥这不善言辞的,也不会拿着这么两张纸翻来覆去地瞧,瞧到纸都快烂了,还不肯扔……

……

好哥哥,我的好哥哥,清哥是真说对了。

我不肯向你低头,你也不肯向我示好,千般的心思,全在藏着掖着……

原来纵是十年不曾相见,咱们两个倔起来,却也还是同一副模样啊。

·

他无声地收拾好案几,悄悄地退出了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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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外城西,孔宅旧址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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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附近找了几圈,从前他为师兄立的那个衣冠冢如何找也找不到了,孔家那坍圮的院子也已不知被谁人买走翻新,四面围墙高高,瞧着是近年新砌的,大约这院子在他走后不久便易了主。

景年心中不是个滋味,便叹了口气,起身要走。

他攀上附近院墙,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谁知站得高了,这一眼反倒教他瞧见那院子当中孤零零地立着个长满杂草的土堆,旁边还插着快烂污发霉的破木板,定睛一看,却正是自己立的那方衣冠冢!

——奇了!

这买院子的又不知这坟里埋着的是衣裳还是人,怎么竟连坟包也不推平,却也不怕晦气!

他大感不解,却也知物是人非,想管也管不得,便深深看了几眼那被人圈起的衣冠冢,打道回城,奔下一处去了。

未时二刻,城南,画学近遭。

近几日正逢休沐回来,画学里的学生们收不住心,这会趁着天气晴朗,三三两两地聚在画学大门一旁,对着一棵斜伸出枝条来的枯柿子树指指点点。再细看,那风雅人士中立着个薄瘦薄瘦眉清目秀的男子,手里正从被压弯的老干上掰折下一枝彤红的柿子,好似得了名贵文玩一般,宝贝似的搂在自己怀中。

景年远远地将这群人瞧在眼里,老早便从里头寻见了想见的身影,心中暗道:两年不见,他这好友却比从前愿意出来走动了。再打量几眼那抱着柿子的,又兀自感慨:甫成兄真不愧是宗室出身,清瘦至此,站在一群仙风雅士里仍贵气得如同金砂掷雪、红柿染霜,果真是皇亲国戚,气度不凡。便将衣冠悄整,提脚起来,忐忑着往那儿走。

那身着白地碎金花袍的画师正捧着柿子嗅,偶然抬眸往人群外瞅了一眼,仍与同窗们笑着说话。

但下一刻,那枝柿子倏然落地,画师再度抬头,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对侧街边某处,引得一干同窗也纷纷回头,继而陆陆续续发出一声声惊讶的呼喊:

“呀!年生!”

“张生!”“是张生!张生回来了!”

人群立即散开来迎接他,赵甫成却仍抬着已没有东西的手,在人来人往的间隙里呆呆地望着同样朝这里望的年轻人,嘴唇翕动几下,忽地踉跄着转身,跌跌撞撞地闪入大门,消失在一群雀跃的同窗身后。

那年轻人穿过人群,在众人簇拥之下捡起地上的柿子,寒暄几句便匆匆进了大院,三转两转,驻足在一扇熟悉却紧闭的门前。

他叩门,听声音沉闷,便知是有人拿身子抵在里头,不肯开门。

“甫成兄,”景年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回来了,一别两年,你还好么?”

门后没有动静。

“甫成兄?”他心中有些没底,又拍了拍门,低声道,“好甫成兄,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我是来负荆请罪的,你可愿听我赔礼道歉么?”

门里的影子动了一动,转了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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