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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近乡情怯【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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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游客一朝回故地,两春秋京中几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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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在鬼门关前死而复生的景年再次与燕青重逢,原来他已昏厥四五日,而梁山义军部队早已拔营向北,迂回绕远,到了高唐县,还有十余日便能回到梁山。正在紧张辛子骏下落的景年得知她也被好汉们一同搭救,又知苗秀才已在不敌好汉撤出城时被火花寨贼人杀死,一时无言。接着,在景年同燕青谈起这一遭经过始末时,东昌府降将张清前来探视,燕青便离开屋子,留下二人相谈。

谈话间,两人一见如故,张清意外得知与景年乃同族兄弟,更加亲近。景年也在此间无意得知一场兄长所经历之故事,一时五味杂陈,精力难以支撑,草草结束了对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本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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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六年春,水泊梁山。

自将东昌府张清、皇甫端招降上山后,山寨英雄百余众,便有人提议要以天罡地煞一百零八星为众好汉排列位次。梁山头领宋江应允,却见麾下一百一十人,势必多出三名好汉,一时不知当划去何人名姓。

正发愁之际,义妹宋沅决定退出梁山,只身重赴江湖,又有两人紧随其后,乃是比张清早些上山的景年与辛子骏——原来那景年意欲康复之后回返东京,辛子骏亦要同往。宋江虽倍感惋惜,却也因解位次之急而恳谢三人。

自此,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众星归位,占山独立,替天行道,时人闻之,悉赞英雄。

又数月,景年接东京张择端书信一封。择端要其尽快回返,否则难以再瞒景弘。张清闻之,撰信一封发往东京,此事方解。

随后,景年拜见宋江,欲借梁山兵马一支,西去汴京。宋江方知此君并非无名草莽,乃是中原兄弟会中侠客,虑及梁山聚义方成,虽知兄弟会锄强扶弱之美名,仍不免慎重。然经一再恳求,又有宋沅、时迁、燕青等人进言,宋公明知晓此人为梁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便允借精兵一队,以同兄弟会示好维盟。

政和六年岁末,景年初愈,归心似箭,因自请退离梁山,携兵马出寨。时迁不知何故,执意与之同去,有好事者曰其亦是兄弟会中人,正逢回京大事,愿抛头露面,无可厚非,听之任之耳。

政和七年(公元1117年)正月,景年一行辞别梁山,启程赴京。

廿六日,至中牟,沿汴洛驿道西行,近开封府,改道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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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和七年二月初九,晨。

东京汴梁,宣化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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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去二年,东京城门布防较当年明显松懈不少。一行兵马分散入城,往孔飞麾下听遣。张景年领辛子骏、时迁二人面见刺客导师李祯。

李祯已年过半百,鬓发渐霜,然凌厉威严不减。兄弟会散后,休养生息一番,导师之体貌却又比从前健壮不少,景年甚感宽慰,待将辛、时二人安排妥当,便将此行所历之事悉数相禀。导师闻知青州府与东昌府种种,默然良久,起草刺客密令一封,另委一人至东昌担任主事,以同火花寨余部抗衡。

待二人就会中事务一一定妥,方得暇寒暄。

一别二载,他似乎比伯父高了,二人同样站着,他竟比伯父高出一头。柳直因此感慨,离家还是少年人,归来却已近弱冠,他一身牵挂也终于落定,宽慰异常。待到将话快聊得干净,他便催景年往家中看看,莫要停留太久。

但那年轻人却磨磨蹭蹭地赖在他手边不肯走,柳直便也被他缠得没办法,破天荒地差人出去买了些桥头伙食,同他一起吃了一餐饭,才将这大孩子打发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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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汴梁城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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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自己的身子还不大能随意跑跳,但自出了据点,景年便把皇甫大夫的叮嘱抛在脑后,当下第一脚便攀上院墙,望向了那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方位。

张府,他的家。

晴空之下,他跃过屋脊,穿过行道,翻过矮墙,飞过高低错落的灌丛,如白鸟之影,掠向那扇朱红的大门。

但在即将踏进门槛时,他却又停下了。

他在门口晃悠了好几圈也没进门,踌躇一会,竟掉头跑去小路,从安静无声的自家后院翻了进去。

然而才翻进去,后院便响起一声尖叫:

“哇啊啊啊——!”

这声惊呼在脑后炸起来,将才落地的景年吓得一个趔趄,转身一看,又吓了一跳:这后院里何时站了个窈窕的小娘子!

这是谁家娘子?他不认得。该不会是他一时着急,翻到别家院子里了罢!

见他回身,那尖叫的娘子却忽然住了口,睁着大大的眼睛使劲往他身上看,接着冷不丁地从口中冒出一句:

“呀!是……是二哥哥!”

这么一喊,景年也忽然琢磨过劲来,越瞧她越面熟。再仔细看看,他也惊叫一声,原来她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卢湛带过来的学徒小娘子,裴蘅。

这一下,两个人都认出对方来,便忍不住对着笑了。

裴蘅稚气未脱,模样出落得柔婉,脾气倒仍然泼泼辣辣、快言快语,抱着两个药罐子便笑他:“二哥哥,许久不见,还真是你!你怎么像个贼似的,好路不走,却从这里进来!”

“嘘!……”景年赶紧竖起手指,往前面直瞅,“小点声,等下我便从前头出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咦!我怎么不能在这里?”裴蘅不解,哼了一声,“话还没说两句,二哥哥便想撵人走!”

景年见她误会,赶紧摆摆手:“我哪里是这个意思!分明是怕你受累,怎么会想撵你走。两年前你刚来时,我原以为你不过是临时照看一下我娘,怎么两年过去,他们还让你还在这儿伺候?”

裴蘅便道:“是我自个儿要在这里的。二哥哥走了之后,夫人日夜思念,稍一不慎,风寒见重,我见夫人咳疾频发,总好不了,便向师父讨了几个好方子,想给夫人揣摩个起效的办法……哼,倒是二哥哥和弘哥哥,一个个儿地不落家,夫人这病总不好,你们也不闻不问的——还要撵人走,哼,我方才就该把你给撵出去!”

景年赶紧赔笑:“小蘅娘子训斥得有理!是我们兄弟疏忽了。”又起了逗她的心思,“不过,你这原先还喊‘小叔叔’的,怎么现在改了口,喊起哥哥来了?”

裴蘅眉毛一竖,提起裙子便狠狠踩了他一脚:“哼,我愿喊甚么就喊甚么,你想听‘小叔叔’,我以后便管人家叫哥哥,管你喊叔叔,看不把你喊成笑话,教外头的人听去,笑掉大牙!”

“哎哟!”景年跳着脚,龇牙咧嘴,“好你个小祖宗,都说医者仁心,你却如此心狠手辣!嘶……我是信了,瞧你这样,怕真能将我俩赶出张府!”

裴蘅得意一阵,又拉着他问:“二哥哥,我不和你闹了。你这两年去了哪里?我师父还说呢,你也不来个信,他天天听人担心你,听都快听腻了!”

“我游历江湖去了,”景年笑,“走得太远,写了信也传不回来。”

“原来如此……江湖是哪儿的湖?”裴蘅似懂非懂。

“是有许多人的湖。”

“许多人?比桑家瓦子里的人还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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