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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儿先是找到高老实,假传王妃口谕,称王妃突来兴致,要赏参。
高老实一听,哪敢耽搁,便赶紧独自去了府库,打开第三间库房,取了参盒,锁上了库房门。高老实一向小心谨慎,在出府库前,还习惯性的在府库扫视检查了一圈,见府库内没有旁人,各间库房门上都落着锁,这才放心的捧着参盒出了府库,并亲自将府库的大门给锁好,与门外的晴儿会合。
只是他却不知,吴鑫早已在他进第三间库房取参时,便悄悄溜进了府库,藏身于角落的一口空缸之内。
高老实离开府库后,捧着参盒,一路随着晴儿来到王妃房外,晴儿让他在门外候着,自己入内通秉。不多时,晴儿便从门内出来了,手中还拿着一块须须条条的破布。
晴儿对着高老实一抬手,将布条露出,笑称:王妃似有急事外出了,并在桌上留下了这张布条,布上有须,即为“不需”之意。她还特意炫耀式的对高老实调侃:每次丞相回府,王妃都会用些类似的隐喻手法与丞相戏乐,她们这些院里的使唤丫鬟们对此早就习惯了。
听晴儿竟说出这等丞相与王妃的闺中雅趣,一向胆小慎微的高老实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连道告辞,便急急捧着参盒返回了府库。
谁知他刚返回府库,将参盒放进库房,便又听到晴儿气喘吁吁的追来,在门外急急相唤。他匆忙四下扫了一眼,,眼见库内并无旁人,便随手将参盒放在货架之上,转身去了门口与晴儿应答。
结果,到了门外后,见晴儿姑娘站在廊下神情扭捏,目光急切,可任他问了数遍,晴儿却只是低着头,半天都不开口,高老实也急得脑门见汗,又催了数遍,那晴儿才嗫嚅道:方才送走高老实后,她反复思考,觉得无意中竟将王妃与丞相的闰中雅趣漏于旁人,实在是大大不妥,深恐他日遭王妃责怪,于是便专门赶来咛嘱高管事,切勿将方才那些话再与外人谈起。高老实闻言,哭笑不得,连连摇头,发誓说自己绝不敢对他人言及这等事情。
他却是没有看到,就在他与晴儿对话之时,在他身后,一直藏身于库内的吴鑫,早已悄无声息的从缸内钻出,轻手打开锦盒,以细剪快速挑剪下十余根参须,藏至身上,再原样盖好参盒,潜藏于库门之后的阴影中。
稍后,高老实返回,进入第三间库房盘点其他库藏,吴鑫趁着这个档口,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出了府库的大门。
吴鑫老母喝了几天由千年奇参的参须为引药方,身子果然大有好转。吴鑫又找大夫给看过,说是将养个数月,便能下地了!
这一切本是做得天衣无缝,只是吴鑫万没想到三件事:一是仅过了数月之后,竟遇到王妃难产也需用参;二是没料到何伯竟连此参共生有多少根参须都了然于胸;三是更没想到居然有人能轻易将他锁定,让他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得知审问结果后,高洋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前院园子的台阶上,自己坐了上去,又命人将府中百余下人尽数召集于园内,园中四面环以数十名执刀侍卫和府城差役,一派肃杀之气。
高洋阴沉着一张小脸,目光冷峻的从园中黑压压的人头上一一扫过,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恰在此时,何伯赶来,当众告知王妃已服下参汤,命保住了的消息时,场中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一些人甚至欣喜的低谈起来。
可高洋却就在这时猛的站起身,厉喝一声:“将人带上来!”。
在府中百余下人惊愕的目光中,便见到已被打得浑身是伤的吴鑫与晴儿,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上来。见众人皆有不解之色,高洋便将二人行径,明白的讲了一遍。
顿时满园大哗。
众人有的面现愤怒,有的面有不忍,还有的嗟叹惋惜。
他们的种种神色,都被坐于高阶之上的高洋,一一纳入眼底。
此时,何伯上前一步,寒着脸下令,让府内侍卫将吴鑫、晴儿二人在众人面前当场杖毙,却被高洋抬手阻止。
只见他先是一语不发,冷冷的环视了一遍场中,然后突然指向人群中一人,命侍卫将站人群中的高老实给拖了出来,与吴鑫、晴儿并排而跪。
他点指着场中跪着的三人,对一旁的侍卫下令:将高老实与晴儿用粗绳绞死,给吴鑫十吊钱,剃光其头,乱棒打出,永远赶出渤海。
这番处置着实令场中百余人大惊失色,更多的人则是面现不愤之色,心中认为当罚者应为吴鑫这个盗贼,高老实顶多只是受其连累,落下个监管不力之责,晴儿更是个重情义的女子,如此处罚实在有失公平。
就连一旁的何伯,也悄悄上前两步,欲替高老实求情。毕竟这高老实可是丞相府中的旧人,平时为人也是一向恭顺谨慎,怎能因二公子这个七岁顽童的一句话便轻易杀了?
可高洋却猛的起身,狠狠瞪了何伯一眼,止住他的话头,然后对府中众人说了十六个字:“父兄在外,家母病危,府中之事,唯我独决!”
言尽于此,他特意淡淡斜看了一眼何伯,那威胁意味十足,当着府中所有下人的面,何伯只好将求情的话吞下了肚子,躬身退至一旁,场中众人这才想起高洋这个小孩子的少主身份,也是立时一片肃敬之色。
高洋收回目光,又扫视了一番场中之人,见已没人敢再私语,这才缓缓朗声道:“高管事受我父重托,自有看管府库之责,却对下属疏于管教,又麻痹大意,以至库房有失,竟险些送了母亲性命,此为‘负主’!晴儿为我母妃近侍,私通家奴已是大错,遇事本应向母妃实陈求援,可她却因私矫喻,助情夫盗宝,其行径是为‘背主’!吴鑫身为库房杂役,私盗库珍,是为‘欺主’,三罪皆是死罪!不过,吴鑫母病,家无余子,他若身死,其母必亡,王府焉可因罪一人而累杀人母?故,尽削其发以代首,永远赶出渤海!”
顿了顿,高洋又咬着牙,一字一顿的道:“在我眼中,府中诸人,皆为家人,若有事,尽可向我或母妃直言。不过,无论是谁,若胆敢有负主、背主、欺主者,我必杀之!”最后一句话说出时,他细嫩响亮的声音里,竟已满是冰寒的杀意。
言罢,他负手环视场中众人,冷声问道:“可服?!”
场中百余下人,闻言尽皆跪伏于地,再无人敢有异议,就连何伯,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晴儿与高老实被侍卫勒死在当场,便连应邀前来的太守高禾,看向小高洋的目光中,也多了几分别样的神色。
自此,阖府上下不仅没人敢再拿这位小爷当孩子看。
不过令何伯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后,高家众仆不仅没人因此对高家离心离德,反而更加忠心了。
何伯后来曾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询问过高洋,在当时那种紧急情况下,究竟是如何想出的这般布置?又为何放过了真正的盗贼吴鑫,却一定要当众绞死高老实和晴儿?
高洋只是淡淡一笑,说道:“这很简单啊,因为这盗参的人行为着实古怪:既已犯险,为何不取走整株宝参,而是只取十余根参须?所以盗参者可能并非图财;而那日我碰巧听到崔神医施方,才知原来参须也可入药,这才想到,此人取须,可能也是为了救人,所以才先查家中有病之人。至于高老实嘛,处理得的确重了些,但当时母妃生死尚不可知,府内诸事少不得需由我作主,这些下人们平日里便常对我虚与敷衍,若此事上再见我年幼、心善,便更以为我好欺,那此后府里岂不生乱?大家都知道,他是我阿爷看重的人,晴儿又是我母妃院里的,我杀了他们,就是为了立威!而吴鑫嘛,他盗参是为母尽孝,我也是人子,母妃当时命悬一线,留他一命,是为母积德,便是以后阿爷怪罪下来,有了这一层,也总会念着我一片孝心的份上,少打几下板子不是?”
事后,高丞相返回渤海,得知此事果然暴怒,何伯忙将当日情形和后来与高洋的对话细节如实奏禀。得知一老一小的这番对答之后,高丞相负手沉默良久。半晌才冷哼一声,似笑似恨的咬着牙对何伯道:“蠢材!你被他骗了。他诛亲放孝,为的不是屁股上少挨那几下板子!他这是在拢络人心,给自己在府里争位子!妈的!此子心机手段,竟尤胜孤之当年!”
不过,此后,高丞相倒也没再追究高洋擅杀高老实之事,只是悄悄命人给高老实家送去了一笔足够三代用度的安家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