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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洋见慕容风神色有异,心中便猜了大概,遂转向那马三问道:“可是你与这城外灾民有何瓜葛?”
马三还没回话,他一旁的那名队副却已是一咬牙,上前半步,猛的朝高洋及慕容风等人单膝跪倒,右拳重重击打在胸口,郑重行了一个军中拜礼,大声说道:“卑职斗胆,恳请诸位公子与南山先生替马三做主!”
随后,城门值守的三十余名兵士,相互对望了一眼,也是“哗啦”一声,齐齐单膝跪地,冲诸少年行了军中大礼。
那神情悲戚的马三,此时更是双膝跪倒,以拳捶地,嚎啕痛哭出声。
见到这一幕,几名少年与慕容风均是吃惊不小,以至有些愣神,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竟能让这些勇武的军士甘愿如此这般折躯。
高洋阴沉着脸,上前沉声说道:“诸位兄长快快请起!我等几个闲散公子,哪担得起诸位如此!诸位身担渤海城防重任,究竟是发生了何事?有话且直管说来!莫要顾忌!”
在城里有着“混账小霸王”美名的高突骑见到这番情景,胸中更是一股豪气翻涌。
他打小在城中就是纨绔中的魁首,泼皮里的老大,胆子大不大的另说,但一身江湖脾气那却是不小滴,虽然昨日在竹林中的表现差强人意,但此时看到身边有这么多“兵哥哥”镇场,一股子江湖儿女的侠义之情那是油然而生,连连高叫道:“就是!就是!都起来说话!万事都由俺……啊不,由二公子和俺担着!”
众军这才纷纷起身,向高洋等人投去感激目光,只有那军士马三仍跪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那队副见状,也不上去搀扶,只是温声道:“三儿!还不速速将上午的事,如实禀明诸位公子与南山先生!”
那马三这才膝行两步,到了高洋近前,哽咽着道:“公子容禀,小人本是济州上河村人,幼时随父母迁至渤海,但无时不与父母思念当年村里玩伴及众乡邻。上月,突然有大批济州来的灾民,流亡至渤海,小人父母甚为乡梓心忧,便嘱小人留心打听消息。小人身担城门值守之责,虽不敢对济州灾民有所偏私,却也轻易便打听到了同村不少乡邻的消息和他们在城外的容身之地。
“小人父母得知后,这近月来便一直前往城外同村乡亲的窝棚送吃送喝,接济他们,诸位同袍得知后,也纷纷解囊相助”,说到此处,马三感激的环顾了身边的众兵士一眼,向众人拱手施礼。
听到马三的话,又看到这一幕,高洋心下不禁对这马三多了几分好感,暗道:这人一家却也是户重情重义的好人家。
接着却又听马三道:“今日一大早,家父与家母又去城外探望乡邻,正好轮到俺们队值守,几名弟兄还凑了些银钱,从城里买了些吃食日用,托父母一并带去。可没料到,才过了一个时辰,小人的父母便满身是伤的回返了来。父亲嘴角带血,脸色苍白,衣衫上还破了一个大口子。俺们众兄弟吃惊不小,赶紧上前询问才知,原来小人父母今晨去到乡亲住地后,刚开始给众乡亲们分发吃食,棚院外却突然闯进来了十余名骑着健马的殷州军士,为首的便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
“这几个贼厮来到后,不问清红皂白,便打马踏平了灾民们用树枝搭起的棚院。纷乱中,马蹄还踏伤了俺们村一村民的腿。乡亲们不敢多话,只是抱在一起痛哭,老村长家的婶子哭着上前哀求,却被那为首的大汉用马鞭抽了个半死,棚院里当时便是哭号声震天。
“俺父母见状不忍,只好斗胆上前,报出了俺的渤海府兵身份,只想请求那位上官老爷能手下留情,再宽限几个时辰,容他们为灾民筹措些食粮再行上路。没成想,那狗日的却是蛮不讲理,反而……反而将家父好一顿打,可怜我老父已年逾半百,哪经得住他这一番拳脚,当场便是呕了血;俺家老母见状,拼死扑在家父身上哭求苦劝,那厮这才住了手。
“这些狗贼将俺父母殴打之后,又把俺家给乡亲们送去的吃食尽数抢走,这才打马而去,简直和山贼土匪无异。家父在家母的搀扶下,返回城里,向俺哭诉,俺气不过,本想拼了这条命去,出城和那群贼厮论个短长,队副和兄弟们却死活拦着俺,俺……俺这心里憋屈啊!”
说到此处,这马三竟是不住的以拳擂击自己的胸口,显然心中已是痛苦至极。
“狗日的!”还没等高洋说话,一旁的高突骑已是大声咒骂了起来,一张胖脸气得通红,叉腰瞪眼怒道:“这哪里是迁民?这分明就是毁我渤海!”
高突骑这无心的一句,却是让一旁的高洋皱起了眉,他此时也是听得怒火中烧,只是他心中所想到的,却不仅仅只是这伙殷州军行事的冷酷残忍,而是觉得以姨父段荣的智慧,应该不会给手下下达这种把灾民往死路上逼的命令。这伙人在城外的肆意妄为,看起来倒是隐隐有点故意挑唆灾民与官府作对的味道在其中,再一想到昨日的邵景之事,高洋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安之感。
“客军安敢如此?!”一旁的慕容风恨声怒道:“尔等且在此等候,在下这便去与他们理论一番,看看他们倒底还是不是丞相的兵!”说罢便大步出了城。
慕容风此话倒是提醒了一旁的高洋:对呀,这些殷州兵既是父亲差来的,这伙军士如此行径,毁的岂不是父兄的声名?
当下也不多作停留,便一招手,带着仍在一旁气鼓不休的高突骑哥俩和那两名便装侍卫,疾步追着慕容风的背影去了。
往城外行了不久,高洋一行人便见到城外远处的官道上,隐约有十余名骑马军士,正时不时的挥舞着马鞭,驱赶着黑压压的一群百姓往西南方向走着,偶尔还能断续的听到有粗野的喝骂声和妇孺的哭泣声随风传来。
见此情景,慕容风脚下步伐更快了几分,高洋等一众少年也小跑着跟上。
待来到距离这群人大约三十余步开外时,高洋已能清晰看见,前方果然是十余名身着殷州军制式衣甲的骑兵,正手持长枪、马鞭,驱赶着前方百余名衣衫褴褛、步履蹒跚的百姓慢慢的走着。
这些百姓扶老携幼,许多人大冷的天,身上居然还只着单衣,冻得蜷缩着身子,相互搀扶着挣扎前行;几乎每个人的身影都瘦削单薄得可怕,就连青年人也都是佝偻着身子,显然已是饥饿无力到了极点。可即便如此,只要脚下稍有迟缓,后面的军士便高声喝骂着打马上前,轻则用长枪的枪杆催捅,重则便是抬手一鞭,挨着打的百姓立时便捂着伤处发出一阵哀嚎。
就在这时,队伍中一名妇人,突然在寒风中摔倒在了地上,身边的几名灾民见状忙上前搀扶,引来更多的人驻足观看,人流因此微微一滞。
“怎么回事?!”人群这片刻的停滞,立即引起了一侧一名军士的不满,只见他长靴一磕马腹,驱马上前,不问情由,抡鞭朝着人群便是一顿乱抽喝斥。
队伍前后几名骑马的军士,此时也有样学样,纷纷抡起手中的长枪枪杆,或抽或捅的在马下行动稍缓一些的百姓身上抽打着,队伍里立时响起一片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