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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涅槃白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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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大乘者,需经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十地、等觉、而至妙觉,是世间人人皆可习得的菩萨道。在世人的眼中,总得分个派系高下,所以下界的故事里天庭和西天其实不大和睦。实际情况是哪有那么多臆想出来的纷争?修仙的路,万世寂寞,不断学习,一来精进自己的修为,在不争中偶尔“一争”,二来除了修炼也确实没那么多事情可以做。

我们常常会论及大小乘和林林总总的派别,但佛祖和我都以为天下众生皆可度。那一年,佛祖开坛,讲大乘妙义。特特派了迦叶尊者往天界送了帖子给我。佛祖一直欣赏我的领悟力和荣辱不惊的淡定。本来这一趟西天之行早就在我的计划中,最近正有些许困惑需向佛祖请教。不知怎的,灵机一动,忽然想到冥府的那个小妖,心中有了计较。派柯罗去冥界,让他先行带曼殊去南海珞珈山的紫竹林外等我。

驾了云头,还没过海,就看到木吒迎在云头。“君上,家师今晨看到紫竹林中的红鲤上下翻滚,便知君上即将到访。特派小神在此处候着。”那红鲤精当年八仙过海的时候,兴风作浪,在那八人手上颇吃了苦头。又因为白牡丹的关系,犯了吕洞宾的忌讳,本来已无生机。是我从中调停,才在慈航真人座前的莲池安了家。

这些年早晚听法,这红鲤精也渐渐有了些根基,心性逐渐平和,去了妖性,更兼悟性不差,据说这几年已经小有所成。只一样放不下,他一直感念我的恩情,着了外相,不得解脱。所以每当我过南海,那红鲤总能感应我的存在,上下翻滚、焦灼不安。几次下来,只要见到红鲤翻滚,便知是我过海了。

“姑姑,重华有礼了。”观世音看着眼前风姿卓著的男子,心中微酸,伽洛、紫梓的孩儿都这么大了。当年,机缘巧合,认识了紫梓。她爽直、明媚、不谙世事,却和自己投缘。当紫梓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媚向自己述说心事,讲述着那份炽热和爱恋。狐族女子本就美丽不可方物,紫梓又是个被保护得滴水不漏的小公主,美艳中夹杂着纯真,最是动人心弦。况且伽洛确实与己有恩。道兄虽然并不在意,但总是自己大意,才让道兄伤了仙元。这两人的孩子,又是天界奇才,哪能不多疼惜几分。“你在我这儿不用拘着自己 。”

“姑姑真的好生让人羡慕,这紫竹林益发仙障浓厚了!”“重华真人,别来无恙。你那小友怎的呆在林子外面不进来?”我楞了一下,开口笑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姑姑的妙算!还望姑姑成全。”

“按理自己不该管这等闲事,可紫梓毕竟曾经是轩辕家狐狸洞的下任主人,伽洛又救过自己性命,面对这二人的后代,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神魔大战中,伽洛奋力替自己挡了魔王那致命的一刀,否则自己早就烟消云散了。”慈航真人兀自发着愣。

心思流转,观世音在心底轻轻感叹,这父子二人估计连想法都一致。“当年你父亲也曾求我相助,结果他们二人自囚于八荒大地。你母亲受得天雷,那小妖可不成。”

我站起身,绕着莲池踱着步,欣赏了一会池中的菡萏,才笑着伸手指着莲池中央。“姑姑你想多了。且看这池中的菡萏和红鲤,他二人相得益彰,只不过得了相伴的乐趣。怎会有其他心思?想多了,想乱了,才会生出漪思。我这人向来简单,没那么多心思,只不过遇到个孩子,恰好投了缘,能偏帮的地方便帮一把,只此而已。”说着眼中古井无波、持重安详看定眼前的慈航真人。

观世音细细思量着,不禁莞尔,“你这个小狐狸,说吧,要姑姑做什么?”我大笑出声:“我本就有一半狐家的血脉,姑姑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差。”然后正了身形一辑到底,“她荣枯不过千年间的事情,我也算与她有缘,只不过希望她活得开心点。姑姑就当自己新近收了个小妖,得空便带她听听法什么的,总比我带着个女子方便。”

听这话,眼前这家伙倒真没其他意思。这次慈航镇人答应得很爽快。“罢了,木吒,你去带那林外的两个小友进来吧,我这林子里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小的小友了。”

曼殊进了紫竹林,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白衣大士。听闻重华让自己拜在大士门下,欢欢喜喜跪下就拜。“观世音菩萨您愿意教导我,真的太好了,以后我就是您的婢女了。观世音的婢女,这称呼也太长了,大士您以后可以称呼我观音婢,我也算得了个法号。”

曼殊高高兴兴谋划着,却不知道哪有人给自己取法号的?慈航真人再也撑不住,“重华,你倒是寻到块宝。”我的庄严面色一扫而空,肆无忌惮笑出声,确实是块宝。留了那女子一脸茫然。

线上前尘旧事,线下今世风云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蔓蔓就被李世民捏着鼻子揪了起来。“二郎,我真的好困。你没听婆婆说我生来就先天不足吗?”眼睛都没睁,痛苦地倒下身子,像只小猪般整个人往李世民怀中缩了又缩。

“娘,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蔓蔓一个激灵,睁圆了眼睛,人却并不清明,兀自理了理衣襟,行云流水般下床披了衣服,规规矩矩站正了身姿,低眉顺眼的。“阿家,观音婢失礼了。”

“肚兜露出来了,观音婢,咱们这可是在洛阳。母亲在河东郡呢!你还说以夫为天呢,我这良人怎么也比不上你的阿家呀!”李世民躺在床上,笑得直揉肚子。

蔓蔓这才回过神来,涨红了脸蛋,自以为恶狠狠的瞥了眼床上幼齿的男人。“李二郎,你欺负人。你就欺负我没睡醒。”说着跑到床铺边,蹬掉鞋子,跳上床,骑在男子身上,扼住他的脖颈。

李世民的呼吸粗重起来,“好宝宝,衣服全散了。”“小声点,落霞还在外间呢。”低头吻着男子的前胸,看着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蔓蔓这才得意洋洋跳下床榻,“哼,让你欺负我,小惩大诫,下次再这样,看我怎么收拾你。”

蔓蔓跑得远远的,第一次当着李世民的面,慢条斯理换着衣服,“蔓蔓,过来。”“李二公子,不好意思,我是个小女子,小心眼得紧,偏不过来。”只着了中衣,摇曳着身姿跳着舞,边做着鬼脸。

“好了,今天是我不好,自作自受,穿好衣服快过来,咱们说正经的。”李世民细细向观音婢说了自己想到的各种可能的危险。将自己的护镜贴身挂到女子胸前。“那贼人捉到更好,捉不到也不打紧。重要的是你要平平安安的。答应我,保护好自己最重要。跟在秦二哥、落霞身后,不得擅自行动,也不能奇思妙想,听明白了吗?”男人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眼前女子偶尔的脱线,想了片刻,终于只是说了奇思妙想四个字。

李世民替蔓蔓理着衣服,总担心漏了什么。“良人,放心好了,我可机灵了,况且你家娘子可是学过些防身之术的。”蔓蔓一脸得意。李世民一听垮了脸,“就是这样才糟糕,自以为会写三脚猫的功夫,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最怕的就是你这种没胆的。”

落霞已经在外间敲门,两人这才停住话题,让落霞进来,洗漱完毕,一道往秦琼房中汇合。秦琼看人都来齐了,说了说自己大致的想法,“观音婢和落霞二位妹子随我进寺,我们只说是妹妹远嫁,跟了夫家的商队来洛阳,听闻白马寺送子观音甚灵,就随了哥哥来礼佛求子。那贼子应该会要求观音婢求签,等他带你们去禅房解签,你们两人拖住那秃贼。我进后院寻了他们的老巢,发信号通知嗣昌、世民两位贤弟。国远和如辉也在寺外候着,我们一得手,你二人就堵了寺院后门,防止他们从后门逃窜。大家看这样可成?”

李世民想了想,“李福看我们动手了,便去通知府兵。既不漏放贼人,也不能冤枉了好人。”众人见安排妥帖,各各领了主张行事。

“妹婿这么担心,要不你也跟着进去,秦二哥好多个帮手。”齐国远是个粗人,看见李世民看着观音婢满脸担心,嚷嚷道。“国远兄说笑了,我又没见过那贼子,二哥可是见过那贼人画像的。我和二哥一看就都是行伍出身,进去的人多了,恐那和尚生疑。”李世民羞红了脸,“有二哥、落霞跟着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琼三人雇了马车,出城东行,往白马寺而去。虽不是初一、月半,白马寺外依旧热闹非凡。捏面人的、卖糖葫芦的、卖布匹花簪的、货郎担子、杂耍摊子林林总总约莫占了里把路。蔓蔓一路看得津津有味。

落霞很是喜欢蔓蔓的脾性,这位主子虽是小姐出生,有时甚至比草原上的女子还要磊落几分,是个极好相处之人。这几个月的时光,已经让落霞真心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小妹妹,私下里,蔓蔓也总爱称呼落霞姐姐。

“我的好小姐,您还是落了帘子乖乖呆着吧,要是您出点什么意外,姑爷还不得像那进了羊窝的饿狼,把咱们全给撕碎了。”蔓蔓听了,不禁乐呵,“你们很怕二郎吗?他是极好相处的人呢!”

落霞笑了笑,“平素是挺和气的,但遇上和您有关系的事情,就不一定了。上次大小姐闹了那一出,咱们背后谁没挨姑爷的训斥?您还是饶了我吧。长这么大,云朗都没训过我。”蔓蔓收了颜色,一脸正经的抱住落霞的胳膊,倚在她的肩头,“我的好姐姐,是我累着大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小妹,下来吧。”说话间,马车已经在白马寺外停住。下了马车,落霞扶着蔓蔓跟在秦琼身后。抬头看见的是一座高大的山门,上方是智永和尚手书的“白马寺”三个大字。“王右军的后人,果然家学渊源。这几个字颇有其先祖遗风。”

“这寺庙怎么唤作白马寺,一点也不威武,好生奇怪?”落霞抬头看了看匾额问道。“东汉永平年间,汉明帝刘庄因夜梦金人,遣使西域拜求佛法。汉使及印度高僧以白马驮载佛经、佛像抵洛,皇帝敕令在洛阳雍门外建僧院,为铭记白马驮经之功,故而称该僧院为白马寺。”蔓蔓娓娓而谈。

秦琼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小妹果真饱读诗书,不像为兄只知使枪弄棍的。”落霞这才恍然大悟。不想旁边有人击掌轻笑,“女檀越所言不差,这座寺院正是东汉年间修建的僧伽蓝摩。”

秦琼抬头看了一眼,上前见礼,“大师有礼了,在下姓秦,名叔宝,在此处经商多年。这位是舍妹观音婢,我兄妹二人乃山东人士。小妹远嫁山西,这次随了夫家的商队来到洛阳,听闻这白马寺的送子观音甚是灵验,特来拜奉。”说话间悄悄向落霞比了个手势。

落霞会意的拽拽蔓蔓的衣袖,轻声低语:“小姐,就是此人了。”蔓蔓施了礼,微笑着立于一旁。看那僧人三十来岁,面皮白净,剑眉大眼,一双潭水般清澈的眼睛,身形修长,指节分明,手上持了串黄檀的念珠。看着此人倒不像酒色之徒。

“这院中遍植七叶树、枫香、紫楠、黄檀,间以兰草、野花,布局精巧,多一分则显凌乱,少一分又失了雅致,不知是哪位高人当初布的园林图,那人当是胸中自有丘壑之人。”僧人笑了笑,“施主、檀越先往大殿礼佛,求签,过后可来右侧精舍寻了小僧,给你们讲解签文。”说着施礼退下。

蔓蔓三人在大殿礼了佛,求了支中平签“昔曾许你至河阳,岂料营谋汝命蹉,只待菊梅开放日,那时财利自然多”。落霞满脸不高兴,“姐姐何必不高兴,我命由我不由天,咱们不过图个热闹,有个名目去见那僧人,中平有何不可?”听得观音婢如此说辞,豁达天成,秦琼不由暗暗点头,有妻如此,那李世民想来也是磊落之人。

“二哥,不知可否答应小妹一件事?”好奇的看了观音婢一眼,“小妹尽管说。”“如若信得过小妹,咱们待会儿去了精舍,还能由我先跟那僧人谈谈?二哥和落霞姐姐只在一旁看着,护我周全便可。”秦琼狐疑的看了看蔓蔓,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

在右侧精舍外,落霞轻叩着门,“大师,我等可否进来,我们求好签了。”那僧人应了声请进,落霞自行开了门,秦琼、落霞将蔓蔓护在中间,进了精舍。

“大师,有礼了。”示意落霞递过签文,又问了蔓蔓的生辰八字,那僧人奇怪的“哦”了一声。“恕小僧无理,女檀越乃枯木再春、绝处逢生的运势。命运蹉跎,遇水还阳,经秋逢冬,以后便是一路平坦。”蔓蔓暗想,这倒是有点像,我本续的蔓娘的性命,我和玄武乃是从水中来,大姐那三尺白绫不正是经冬严寒,自己不正是绝处逢生?

蔓蔓叉过此话不提,“师傅必是这寺庙中布下园林丘壑之人,刚才怎不愿提及?小女子斗胆揣度,师傅知道我们的来意,且愿意跟我二哥走这一遭。”僧人飞快的转着手中佛珠,念了声佛号。“女檀越此言何解?”

“我二哥昨日来时你便认出了他,齐州历城捕快秦叔宝名动天下,以大师见地,外加兄长今日自报家门,大师涅有不知之理?今天却主动搭腔,师傅根本没准备避着我们。师傅除了自己,还有一干人等同在寺中,却一人独坐禅房,周围也没有人员留守,用意不言而喻。”

“秦爷,你这妹妹好生聪慧。贫僧曾经法号智果,现今法号智勇。”僧人垂眉低声说道。秦琼心中暗惊,“前朝圣上曾谓智永得王右军心,智果得其骨。”“正是贫僧。”秦琼和蔓蔓对视一眼,蔓蔓自然不知道智果是何人。“大师乃是名家,曾听数位舞文弄墨的故旧提到你的名号,对你的品性赞不绝口。只不知你那通缉令是何事端?”秦琼奇怪的问道。

僧人低头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贫僧乃会稽人氏,未出家前,俗家有一小妹,甚美貌,会稽太守见色起意。小妹受辱后投河自尽。贫僧当年家中颇有钱财,为人又仗义。几个过命的兄弟知道后,年少意气用事,我们捉了那太守的女儿,名唤梅娘。不想那女子和他的父兄全然不同,知书守礼,秉性正直。知悉事情经过,怜我小妹凄苦,也不满自己父兄言行,和我结为兄妹,拟与我等一道离开。太守追来,那姑娘为了救我们兄弟几人,执意那匕首抵在自己颈间,逼着自己的父兄让我们离开。不想那父子丧心病狂,竟然将梅娘送给自己的上司。”

“这太守父子着实可恶。他们现在何处?”落霞愤而问道。智勇摇了摇头:“许是天理昭彰,那恶徒父子卸任回乡时途遇大浪,早就淹死了。当时梅娘不从,羞忿之下,自尽身亡。太守气不过,画了我的画像,说我是采花大盗,他的女儿梅娘为我所辱,自尽身亡。发下海捕文书,捉拿与我。无奈之下,我便遁入空门。”

“这么多年,梅娘、小妹轮番入梦。昨天见了秦爷你,倒有了解脱的惬意。我虽不杀梅娘,梅娘终因我而死。几个过命的兄弟受我所累空门度日,不离不弃。而今你拿了我去,我也好得了解脱。”

“智勇师傅,你可曾观察过那大殿的屋顶?”蔓蔓问道。智勇不明所以,“屋顶便是屋顶,红色梁柱青灰小瓦,有甚稀奇处?”

“你看那大殿建在基台之上,梁柱粗壮,横梁笔直,斗拱层层叠叠,逐一伸出,檐柱宽广,如此这般才得了那屋顶庄严的青灰布瓦。”其他三人点了点头,不明白观音婢卖的什么关子。“二哥,你觉得那基台可曾觉得自己委屈?”

“小妹说笑了,没有基台哪来的其他?何来委屈之说?”“那基台整日介被人踩踏,而屋顶却高高在上,那委屈全是为那屋顶受的。”“小姐你这是什么歪理?这世上何人不受委屈?冤死的都大有人在,受点委屈更是寻常了。”落霞不能理解。

“阿弥陀佛。”智勇念了声佛号,“贫僧受教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痴、颠、贪、嗔尔。人生环环相扣,想多了处处不得解脱,是贫僧执迷了。”蔓蔓又转向秦琼,“二哥,小妹还能求个人情?二哥可否私下调查一下,若果真如大师所言,此事便此揭过。”

“这个自当如此,二哥岂是是非不分之人?智勇师傅以后作何打算?”秦琼满口应承,当知道这人是智果的时候,秦琼已经信了几分,况那会稽太守,秦琼也曾有所耳闻,官声向来不佳,人品更是尔尔。

“贫僧和那几个兄弟均已是化外之人,近日我们准备离开白马寺,去朝日道场潜心礼佛。若有缘,和诸位自有相见之日。等秦施主把事情调查清楚了,我们便离开,今日就此别过了。”说着起身施礼离开。

秦琼三人离了白马寺,和众人汇合,说起前因后果,众皆唏嘘。“离开也好。智勇师傅也可涅磐重生,我们也算做下一桩公德,当浮一白。”蔓蔓很是高兴,李世民和着落霞异口同声说道,“喝酒可不能带你。”

蔓蔓不服气的小声辩解着:“酒量都是练出来的。”看没人应声,朝着齐国远说道:“三哥帮我。”齐国远摇着他那肥大的脑袋,翻了翻眼睛,看着天空,“俺老齐这两天耳背,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