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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敖看着左朝歌的尸体,心里万分感慨,这些年巨大的生活差异,他已经完全不了解这位昔日的好友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左朝歌会以这样的形式向他告别,他只能胡乱的猜想到,决定死之前,左朝歌肯定一个人想了很多,这包括他们在冷石街长大的一些经历,所以他才会懊恼地质问郭敖,为什么这些年没拿过他的好处。
郭敖抓了抓头发,痛苦的闭上眼睛,他应该花点时间陪陪左朝歌的……
尸检完成后,左朝歌的尸体被一个亲戚带到火葬场去火化,那位亲戚交给郭敖一个精致的信封,信封上写着我的朋友,郭敖收。
笔挺的烟囱上方带出一缕一缕薄薄的烟雾时,已经是将近黄昏的时序了,夕阳拉着老脸挂在西方,将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披上温暖的光辉,可郭敖心如死灰,他开着车把空调调到最低,任凭风口对着自己的脸,麻木的看着城市的车水马龙。
上午在医院的功夫,郭敖给妻子发了消息,离婚协议他已经准备好了,家里就这些东西,她想要什么都随便。
妻子好久回过来一句话:小阳怎么办?
郭敖差点就要摔手机了,他不想跟妻子再纠缠,离婚协议书他已经签好字了,随她自便吧。
他接着给老姨打了电话,告诉她春华城确实是复工了,但墓地也确实落在那附近了,政府为了补偿开发商,将周边的两块地低价打包给开发商,所以开发商才全面复工,并且马上要推出更便宜的二期房源了。
老姨说她也听不懂这些,但她确实开心,儿子知道心疼她了,不乱跑了,房子也能交了,她觉得生活还是越来越好,高兴地让郭敖去她家吃饺子,茴香肉的,郭敖最爱吃。
郭敖咬着嘴唇没有把赵小北的事情说出来,可现在不说,迟早会知道的,如果赵小北一直不赔偿那笔钱,法院就会查到他名下的房子。
郭敖一脚油门冲出隧道,左拐上了政科路,街上的霓虹已经鳞次栉比,高楼大厦的楼体灯光五光十色惹眼缤纷,就像是现实社会充满诱惑的深渊,总让人步入其中方知迷途难返。大学同学魏鞅在政科路88号8层开了一间金鞅律所,他那块广告招牌就像他自己那样张扬,横跨政科路88号巨商巨厦整层楼体,他把自己的那商务中透着一丝狂野的头像印在广告牌上,挑衅似的看着这座城市。
魏鞅是他们这一届的传奇,同样是服装设计学了四年,魏鞅毕业后去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实习,仅用2年时间里他就学到了这个行业的精髓:法律至高无上,但人性为所欲为;所以他就拉来一位经验很足的业内前辈开了自己的工作室,前辈负责严谨的法律服务,他则负责庭外一切调解,凭着一次次成功的调解,他在行业内异军突起,短短两年时间就把公司搬到政科路巨厦,并租下一整层办公。
大部分时候郭敖都不会愿意去麻烦他,因为郭敖就是这样的性格,愿意去帮比他更差的,却不愿随便麻烦比他更强的。但郭敖喜欢听他随意的侃侃而谈,用轻狂的语调讲一些可有可无的闲淡,这跟他所从事的严谨的行业背道而驰,但他越是这样就越能获得别人的信任,让人觉得踏实,眼前的小事不值一提。
郭敖在那个身材苗条的秘书带领下,穿过嘈杂的集中办公区,来到魏鞅的办公室;魏鞅手里拿着一支雪茄,正站在落地窗前不知道看些什么,转身见到一脸颓废的郭敖,就放下雪茄走上来招呼老同学,并吩咐秘书不要让其他人进来打扰。
魏鞅一边摆弄着桌上的普洱茶,一边豪迈地问道:“这可不像你啊,地产营销总,你干营销你得有激情,狂野,躁动,满大街都是你的客户……”
郭敖今天一句也没听进去,猛地窝进沙发里,双手痛苦的擎在胸前支起那不愿昂扬的下巴。
“有事要麻烦你了,有个退房的需要立案,开发商破产钱现在是要不回来了,先帮他立案再看看怎么解决吧……”
“没问题,这方面流程你比我专业;尝尝云南的普洱,高山茶,有温差,口感~丰富。”魏鞅把一杯茶推到郭敖面前,身形惬意地靠在沙发上。
“还有个事,我表弟公司团建,一个员工喝酒当场死亡,判他赔6万,这个事有解吗?”
“这个相对复杂,你要想折腾的话,肯定有解,但赔钱是肯定的,如果有直接证据能证明你表弟跟他干杯了,就算再申诉也烧不到哪去了,毕竟是一条人命;事故方成年了吗?”
“大概……,算了这事不提了,赔他吧。”郭敖咬了咬嘴唇,心里还在思索离婚的事要不要给魏鞅说。
“你咋摊上这么多事?哎~我听说你那红城项目也烂尾了,你们业主代表来我们这咨询了,你咋考虑的?”
“人到中年,身不由己,睁开眼身边全是要依靠你的!红城的首付分期我先不还了,其他的问题就我了解的内幕是有点复杂,据说背后的大佬是省级,现在只能祈求他发发慈悲,从政府角度切进来了……”
“要不说你们是专业的呢,前前后后我也查了一遍,这项目从拿地到融资到监管账户没有一处是符合流程的,换言这就是个烂摊子,资方有块好地,但只想圈钱,借永金的品牌溢价,又把锅甩给永金,这个人肯定是永金的老板都不敢惹的人……那么再简单点来说,这个人想弄我们其中某一个,不过是抬手点头而已。”魏鞅拿起桌面上的香烟,自顾的点了一支。
“所以你不会接这个案子……”
“错,我已经在收集资料备战这个案子了。”魏鞅吐出一缕烟雾,自信地挑了挑额前的秀发。
换作以往,郭敖肯定对这件事非常感兴趣,但今天他甚至不愿意再聊下去,他还在想自己离婚的事。
“那个~你折腾吧,我这还有个事……”郭敖坐起身,突然地拘谨起来。
魏鞅一脸不可置信地也坐起身,轻轻“嗬”了一声,转而眯着眼睛豪迈地问道:“要问我借点钱?
“我要离婚,你帮个忙,孩子得是我的!”郭敖低下头,不知道是说出来的放松还是压抑的痛苦。
“卧槽,你这没事则以有事惊雷啊!怎么个说,模范夫妻幸福之家出啥幺蛾子了?”魏鞅把烟熄了,起身坐到郭敖边上来,将左手有力地放在郭敖的肩膀上。
“婚内出轨,你帮整理下文件,除了孩子,其他的她想要啥给她啥……”郭敖想必是痛苦到极致了,他不愿再看到魏鞅那张自信散漫的脸,说完他就站起身朝外走,不打算继续留下来。
“你这又不是什么丢人事,男人三妻四妾,自古至今,传统……”
“是特么对方出轨!”郭敖冲着魏鞅狠狠甩出一句,直接把魏鞅给弄懵了。
“这,卧槽……那你去哪啊,我让司机送你……”
“让我自己静静。”郭敖推门走了出去,泪水夺眶而出,魏鞅的秘书赶紧跟上他,被他一句话骂走了。
秘书委屈的回来,正看到魏鞅站在办公室门口,嘴向一旁撇着,无奈地耸耸肩膀:“都跟你说了工作要放轻松,不要事事具细,被怼了吧,男人都有隐私。”
秘书苦笑了一下,回自己办公室了。魏鞅嘟囔了一句:“都说当下社会不要结婚了,玩什么婚姻幸福,下班找静静,找完就回家,不幸福么!”
郭敖这边出了地下室,正不知道往哪走,妻子的电话打了过来,一直响了三通,他才不耐烦地接起来。
电话那头很慌张地哭喊道:“你在哪,快来幸福小区,小阳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