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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墨没做声。
郑书恒顿了顿，问他，“……是不是有人把你脱光了？”
苏墨盯着男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如果一定要剖析一下，大概是有点生气，“我可以报警，说你污蔑诽谤我吗？”
郑书恒不为所动，“这里是派出所，是找回正义与公道的地方，有什么事你都可以告诉我们，我不想再救你第二次。”
苏墨一脚踹在桌子腿上，板凳滋啦朝后滑开一截，起身冲上去，扒掉了男人身上的校衣和校裤，警服兜头扔回给他。
夺回自己的校服后，苏墨训斥男人道：“我说过，我不会再自杀了，你是我什么人，需要你来救我第二次？
你只是个多管闲事自作聪明的辅警而已，有什么资格来揣测我，你觉得自己很伟大吗？……我看着你就像个蠢货。”
这是今天一晚上第二次，郑书恒被个臭小鬼搞到上头，脸色难看。
苏墨心情也不好，转头要走。
郑书恒再次拽住了他。
陈光荣赶紧也把郑书恒拽住，小声道：“算了，书恒……不是所有人民都需要警察。”
郑书恒：“……”
苏墨终于摆脱男人，自行离开了询问室。
询问室外面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长条的铁质长凳固定在走廊右侧一端，烂醉如泥的、破口大骂的、袒露着肚皮呼呼大睡的、还有浑身是血的，千姿百态的怪物被银色的手铐栓在这里。
这里大概是他们的劳教所，家长管不了的，警察来管，老师管不了的，警察来管，夫妻之间管不了的，也是警察来管。
一个个被酒精或毒品支配，丧失理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审讯室里的百般抵赖，调解室里的互不相让。
从前苏墨很佩服郑书恒能在这里坚守岗位。
现在苏墨难以理解他怎么能够在这里忍受下去。
苏墨经过这群怪物时，其中一只烂醉在座位上的死鬼甚至猛地朝一位民警踹了一脚，还一口痰吐在了苏墨的鞋边上。
那口痰浓稠带着黄，还掺和着稀烂的韭菜沫子，散发着市井酒鬼的恶臭酒气。
苏墨忍不住作呕，被酒鬼狠狠瞪了一眼，民警同志赶紧拨他到身后护住，同时训斥了那人两句，结果被对方骂到妈都不认。
苏墨从执法办案区摔门出去。
大厅里仍然是这样的光景。
殴打的，叫骂的。
直到他彻底逃出派出所，回头看赫然醒目的“红川市清河分局白鹭派出所”标牌，觉得头晕目眩。
不用加班审他了，郑书恒也被陈光荣赶了出来。
两个人在派出所的大门口撞到。
苏墨满脸刻薄，对郑书恒说：“陈警官说的挺对的，不是所有人民都需要警察，他们需要的只是监狱和铁窗，就像夫妻不能互相体谅，父母子女不能互相理解，道德和文明教化不了他们比浮游生物更低下的脑子，这么些蠢货就该让他们自生自灭，你们警察能管得了多少？管得了他们一次，管得了他们一世？”
苏墨：“去看看你们公安系统里屡教不改的前科人员的名单，清明去拜一拜那些因公殉职的同事，你们当警察的，都蠢。”
陈光荣：“……”
郑书恒眉头紧皱。
派出所里的问题少年就跟清华北大的学霸一样繁荣，但苏墨依然是郑书恒所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一个。
两位警察一时间都没有说话，目送苏墨跑进灯火繁荣的夜都市里。
郑书恒一咬牙跟了上去，陈光荣没能阻拦住。
……
“你还要跟我多久，我可以报警说你尾随吗？”
夜晚迷彩的霓虹灯下，白t恤大裤衩的苏墨就像只炸了毛离家出走的猫咪，身无分文、体质低下，还拥有一颗疑似集厌世、叛逆、愤世嫉俗于大成者之灵魂。
简直点燃了郑书恒同志内心熊熊燃烧的斗志，和操心不倦的老妈子精神……
“我不放心你。”郑书恒实话实说。
这一次，苏墨没有再甩头走人。
两人隔着一条粉色木芙蓉的花坛，马路上车水马龙，街道上人来人往，这座城市繁荣的一面看起来永远是美的，连花也绽放的正盛，映衬着苏墨的那张脸，清冷冷之下偷藏着盛绽的热烈和爱意，好像要冲破围墙，向着谁招展。
苏墨主动朝男人走了一步，听不出来喜怒，“你是不是一定要多管我的闲事？”
郑书恒问他，“……可以吗？”
苏墨：“从小到大只有父亲照顾我，管教我，爱护我，保护我，我不接受外人对我指手画脚，如果你愿意做我的家人，就可以。”
郑书恒愣住，“……什么意思？”
苏墨：“警察叔叔，你可以带我回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