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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书恒回家前在片区的快递点取了一箱子快递。
回到家便把箱子扔一边了，鞋也没换，上了一天班染了一身臭汗的老头衫也没换，沉默去到贴满警用宣传纸的窗口旁，点上了一支烟。
想起有未成年在场，又把烟头掐了，但并不浪费，将半截香烟收回香烟盒里，手一同插/进裤兜口袋，回头看苏墨。
家里没开灯，男人脸上的怒气被隐去了一点，他说道：“那群学生是一周前招惹上你的，杨冬说一周前他和周齐雄在校门口看到一个开着豪车的女人来找你，你们三言两语说了几句，你就调头走了。
从来没有在学校见过你的家长，周齐雄好奇，就带着杨冬跟了那女人一路，这一跟就跟了老远，到了一座墓山。”
郑书恒：“那是秋山墓园，寸土寸金的人工墓园，葬在那里的非富即贵，女人走后，周齐雄和杨冬跑去看了女人拜扫的墓碑，发现那里葬的是你的父母。”
“周齐雄从此就盯上了你，觉得你是有钱人家的儿子，也就是他们对外说的小少爷。
然后他们多次让你请客，找你要零食大礼包，下馆子吃饭，甚至找你要零花钱，还捡了你不慎遗失的随身的项链，以收点好处为由，让你今后都要听他们的话。”
“他们越来越以压榨、戏弄你取乐。”
“三天前，他们一行7个孩子去网吧包夜，又把你带上，其中一个孩子刷了不健康的小视频，你遗/精，去洗手间换洗，内裤却被人捡走。
周齐雄得知这件事情又动了心思，让你三天就这样不穿内裤，照做，便把项链还你。”
“然后第二天他们在食堂当众把饭菜‘不小心’泼到你裤子上，还是舟一航带着你去洗手间脱了自己的校服换给你，不然你校服都没得穿。”
“再然后第三天，也就是昨天，他们带你去了那家惊奇pattyhouse，当时是舟一航请客，免费在他姑妈手里包的场子。
周齐雄又戏弄你，劝你喝酒，让你跳脱衣舞，你没动，他甚至动手扒你裤子，还是舟一航给你解的围。”
“最后你们不欢而散，party没开下去，周齐雄觉得是你扫了大家的兴致，改道又想去网吧包夜，途径白鹭桥，你忽然让周齐雄拿项链给你看看，他便掏出盒子丢进了河里，你直接跳下了河……”
郑书恒顿了顿，“今天你都知道了，项链早就被他弄丢了，你的内裤也是他捡走的，他还要你请客重新包场partyhouse，整整三万块，你说给就给。
他说要赔你百来块加一条新内裤，就想私了，你也答应了……你是不是不知道他们对你这一系列的所作所为有多恶劣？”
苏墨杵门口一动不动，男人走到苏墨面前，低头问他：
“你都不知道反抗的吗？他们今天要你去partyhouse，为什么不拒绝他们？你答应过我要早点回来，为什么骗我？发现今天需要你来买单时，我给过你号码，为什么不当时就报警或者打我电话？”
郑书恒：“今天如果不是李老师跟着了你，你能想象他们又会对你做什么？？”
苏墨长得比小姑娘还好看，郑书恒想到轰趴馆里那些不正经经营的歪门邪道，想想都后怕。
苏墨却对他说：“班主任是我引过去的。”
郑书恒：“什么？”
苏墨告诉男人道：“我知道这次过去不安全，所以李老师是我引过去的，李老师可以带我出去，甚至学校可以为我出头……我只是没想到她会打电话报警。”
郑书恒简直疑惑，“你怎么就能肯定李老师一定会跟你过去？她报警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和你商量好的。
她只是一名教师，负责你们的学业而已，她有自己的工作，下班后有自己的生活，你觉得老师有多大可能为了一个并不怎么听话的学生跟他一路，救他出火海？”
郑书恒：“这原本就是警察的分内工作，你应该和我说！”
长篇大论的数落，让苏墨不再做声。
两人在黑暗里对峙了很久，郑书恒耿耿于怀那个问题，“我留了你电话号码，出了事为什么不找我？”
男人生气了。
即便家里没开灯，黑暗也掩盖不了男人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脸色和眼神。
这个问题苏墨没办法从心回答。
这个多管闲事的警察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操心他的当事人，甚至着急上火，如同眼前这样，苏墨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真的不想惹男人生气，奈何实在找不到这会儿足以安抚男人的答案，总不能直白告诉男人他不想他当警察，不想他多管他的闲事，这大概只会火上浇油……
于是想了想，苏墨垂下头去，眨了眨眼皮，朝右边别开男人的视线，认错道：“对不起，也有想过找你，但你的电话号码我有些忘了。”
“是吗？你不是记性很好，一眼就记下来了吗？”
男人像审视犯人一样将他盯着，再次从裤兜里掏出随身的便签和笔，同校门口时那样，再次写上一串号码数字递过来，“这次记牢些，不要再忘了。”
苏墨看了眼号码，却愣住。
忽而听到男人的笑声。
郑书恒把递到他手里的便签纸又抽走，高大的身子微微弯曲下来低头瞧他。
苏墨眼皮子颤了颤，埋着头抬眼，近在咫尺便是男人的脸，带着不那么温柔的笑，脸色很沉，整个人都散发着令人压迫的气场。
尤其那双眼睛，冷冷的，叫不乖的小孩心脏跳了一下。
郑书恒：“知道《犯罪心理学》怎么概括你们这种表现吗？
回答问题的时候不正面回答，喜欢低着个头，对待谎言习惯性的眨眼睛，视线微微右偏，发现谎言被揭穿时整个人都僵硬住，如同被抓住尾巴的小狐狸。”
苏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在刚才那几秒间里有这么多的破绽，“……”
郑书恒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看他，“我刚才给你的便签纸上电话号码任意颠倒了两位，在毫不起眼的位置，但你的反应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的记性真的很好，一眼就牢牢记住了我的电话号码，你却告诉我你忘了。”
郑书恒：“我做了5年警察，审过无数的坏蛋，你和那些坏蛋一样……从头到尾没几句真话。”
苏墨：“……”
男人摔门去了洗手间，隔着一道门都能闻到烟味儿。
男人真的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