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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霓裳羽衣舞罢，酒酣耳热。
此时，殿中众人很多都已是喜笑晏晏，亲热地互敬着酒。
果然美酒和美色，总是最能助男人增进感情的。
陈定邦堆起满脸笑，双手举起金樽，对着坐在下首的赵宗宸，语带恭敬的说道：“此杯谨祝新赵国君安康！”
赵宗宸笑嘻嘻地松开怀中的侍酒美人：“小王代吾主也敬大月国主一杯！”
“真是好酒啊！”
一股清泉自喉头直线而下，却又隐隐泛起火焰般的爽利，恍若冰火两重天的刺激令他再次赞叹出口。
甘冽的清泉酒是大月的特产，每年亦对外销售。不过因为水质特别、酿造工序复杂，出产的并不多，外销之数不过区区千坛，向来是诸国争相竞购的热门货。以新赵的势力、赵宗宸的地位，当然也曾饮过不少，但是也从来不曾喝到过如此正宗、香醇的原浆酒。当然，大月作为清泉酒的出产国必定是能得到最好的那一批贡酒。而且——
赵宗宸目光扫去。
大月国宴采用的是最贵族化的分席制，此刻殿中满满当当的坐了不少人，都是大月权贵重臣。每一席都有专人侍酒，用的都是清泉酒。除了他们这些来使中有些人因为甚少能饮用此酒，而显得很感兴趣外，其余人都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模样，可见平日里没少见、少用，此酒于他们不过一常物而已。
他心中冷笑：如今大月文恬武嬉之势愈来愈明显，大约除了那陈定远，人人皆陷于朝争之中，都想着怎么样站对队伍，怎么样去捞取以后的从龙之功。便是陈定远，于这江山社稷似乎看得也并不是很重，只想着守成，而不是开拓进取。这样的一群人，这样的一个国，偏又坐拥江南富庶，且军事地理位置重要，不是摆明了叫别人快来抢掠吗？
“赵王殿下若是喜欢这酒，回程时孤便另外送您三十坛清泉。”陈定邦很是凑趣地说，显然对于这酒的魅力他也是很自豪得意的。
“那便多谢国主了！”赵宗宸也不客气，面上笑意却是更盛了几分，似乎赠酒之举甚得他心，竟举杯又祝，“小王却之不恭，谨祝国主万寿无疆！”
陈定邦笑眯了眼睛：“请！”
坐于另一首的方儒钦虽也是面带笑容，但一直是冷眼旁观。
今日是他的七十大寿，可是上午的寿宴却叫对面这位新赵国赵王毫不留情的给搅和了，碍于对方派来的人也是使团成员，最后都没能拿那无礼小子怎么办。而且，他到现在也弄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赵王。原有心于今夜国宴上试探一二，孰料对方看来对杯中之物比对他们大月君臣上下竟更在意几分。除了开宴时不痛不痒地和国主敷衍了几句，便是一直惬意的饮酒取食、观赏表演兼之调戏侍酒宫女，视满殿君臣于无物，还不如使团里那个一看就是老古板的赵王府洗马宋征认真，至少那宋洗马还客客气气地讲着外交辞令，虽非长袖善舞，倒也平易近人地与大月诸臣交际着。
现在那赵王倒是对国主热情了几分，只是……方儒钦眼中闪过晦暗，只是因为几坛子清泉才给个正眼，这种赤裸裸的蔑视，难道国主都看不出来吗？
他举杯啜饮，遮去眼中快要溢出来的恼恨与不屑。
若不是太子还太小，皇太弟又太强势，如今之形式下，他们于皇位之争中占不到太大的优势，这头愚笨的猪，真想早些将他赶下这宝座。没想到当年还算得上有些小聪明的一个人，居然才这么几年就叫那锦衣玉食给养废了！
“方相。”
没料到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去和对方搭话，对方竟主动上门来了。
方儒钦心中一凛，抬眼向斜对面望去。
为了表示对新赵国的尊敬，国宴上特意将这位赵王殿下的位置安排在国主左下首第一位，正与太子的位置相对。因为皇太弟并未还朝，故而方儒钦就坐在了太子的下首。
此时，从他的座席处向那赵王看过去，因着国主座位的两侧点着两架硕大的七宝琉璃灯，灯光将琉璃映照得璀璨无比，加上那些原就光彩夺目的七色宝石，竟让他一点儿也看不清对方的神色，只能听到那带着一丝惫怠的语气。
“……下属粗鄙，口无遮拦的，还望方相宰相肚里好撑船，不要和他一般见识哇。”
“岂敢。”哼哼，再凶的狗没主人唆使也是不敢乱撒野的吧。
“小王敬方相一杯。”
“谢赵王殿下。请。”方儒钦也算耐得住性子，仍含着笑，不动声色地与对方周旋。
赵宗宸的角度倒是能将他的神情看得很清楚。
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却也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地敬了一杯酒后，突然又懒洋洋地拖上一句：“不过，话糙理不糙，细想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是吧？”
那么恶毒的辱骂，还是有几分道理？！
方儒钦怒气上涌，好歹多年的养气功夫煞是了得，面色如常，只是酒杯叫他握得咯咯作响。
“老夫倒是不知那几分道理在何处？还请赵王殿下不吝指教！”他忽尔一笑，风度仍是上佳。
“有些事情嘛，只可意会不能言传。方相不妨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或者就能茅塞顿开了呢！”
赵宗宸意味深长地笑笑，留下这么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便转头对陈定邦正色说，“国主，酒足饭饱了，我们也该谈谈正事了吧？”
陈定邦正看着他们互动，方儒钦寿宴上的风波他早已得知了情况，原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其中的矛盾是怎么来的，但是他却乐见此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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