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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坤宁宫内不冷不热，竟是比那暖春更让人觉得舒坦。
原来深秋时有寒潮来袭，惜薪司的内侍们早早就根据天气情况为大月宫中各位矜贵的主子燃起地龙了。
皇后执掌宫中事务，自然是不会有哪个傻缺遗忘了坤宁宫。
在这样的一个舒服的空间里，青铜制成的鹤形香炉从鹤嘴中喷出安神香的袅袅白烟，本该是岁月静好的无限惬意。然而方婉情却是面色铁青，手足冰凉——
“你疯了吗？！”
她气得浑身打哆嗦，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难道父亲和本宫把你宠坏了不成？！本宫一早就给你递了话的，此事内里错综复杂，你切莫趟这浑水！你倒好，不仅不听，居然还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捏造事实！”
所谓养移体居移气。尽管当年并非名门望族出身，可方婉情当了十余年的皇后，久居人上，宫中又无人掣肘，气势早已凝炼得尊贵非凡。一旦发怒作色，便是国主宠姬也要噤若寒蝉，不敢稍有反抗忤逆的，更何况这满室宫人，此刻皆战战兢兢地肃立于旁屏息而待。
受训斥的人却毫无惧色，反而厚颜道：“娘娘您只要追下一道懿旨，不就变成事实了么。”
“说得什么混帐话！”方婉情看着自己的幼弟头疼无比，“这事牵扯到前朝，便是父亲和国主都计议不定，你却来出这等馊主意，是要再害本宫担一个干政的罪名吗？”
方墨林低低一笑：“娘娘，您想得太复杂啦。”
见对方凤眸一凛瞪视过来，他也不怕，好整以暇地整了整袖口后，方慢悠悠地继道，“其实，父亲、娘娘，包括国主都想得太多太复杂啦。”
“这事儿哪有那么好纠结的，端看何种处理方式于我最有利，就选哪一种便是，何须如此左右为难。再说快刀斩乱麻，拖得越久才是越难办的。”
“你说得轻巧！再说了，你这样做便是快刀斩乱麻了吗？依本宫看，完全是乱上添乱！”方婉情没好气地再瞪一眼，虽然被弟弟一副安然轻松的模样有些感染，火气略降了些，可是一想到对方不知天高地厚的捅的大篓子，就觉得脑仁炸疼。
“都说了你们想得太复杂了。方才娘娘太过激动，现下可否听臣弟好好说道说道啊。”狭长的眼睛里闪着幽光，很是蛊惑人。
方婉情揉弄额角的手一顿，若有所思地看向幼弟面容，见对方点点头，终究硬不下心肠，挥挥手只留下了贴身的心腹大宫女。
“你且说来听听。”
“其实，就如臣弟所说，事情真的并不复杂，我们只需要挑一种于我最有利的方式处理便可。”见方婉情脸色又开始发寒，方墨林微笑着做了个讨饶的动作，“娘娘您倒是耐心些，听臣弟说完啊。”
“你说！你说！”
想想都心烦意乱的，方婉情不耐地皱起眉头，让留下的大宫女来为她按摩抽疼的头部。
“臣弟冷眼旁观，其实我们就应该马上答应新赵的联姻提议。一来，不得因此得罪新赵强敌；二来，可以直接削弱皇太弟势力；三么，自然是可借机拱太子真正地入主东宫啊！”
“你说的这些父亲和国主都已分析过利弊，本宫也早已知晓。可是你怎么就没想过我们迟迟下不了决断的原因呢？”
按摩很大程度地缓解了不适，可是幼弟这普普通通的理由真是叫她难展欢颜。
方墨林嘴角一弯，并不羞惭，反而轻声驳道：“臣弟之所以一直说大家想得太过于复杂的原因便在于此。”
“哦？”有些意外地睁眼睨去，却见那青年一脸的胸有成竹。
“问题的症结只怕是担心皇太弟不服吧？”方墨林嘿嘿一笑，戳破了那一层窗户纸。
不待方婉情变色，他又开口道：“其实，最不用担心的就是皇太弟服不服了。”
闻言，方婉情不由坐直了身体：“继续说！”
“如果皇太弟要反，早十几年便可以反了。而且他为求娶太子府长史的妹妹选择地最佳解决方案，竟然是用让太子入主东宫这样的条件来换取国主的一份赐婚恩旨，更可以看出他并不想和国主、和太子真正的撕破脸！”
见皇后姐姐听得认真，方墨林心下得意，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狡黠，嘴上却是十足诚恳稳妥地继续做着分析，“而且，观皇太弟多年来于国事的态度，不得不说，他其实堪称精忠报国了。这样的人，何需发愁他会为一己之私而置国事而不顾呢？”
“更何况，父亲和国主操心国家大事，娘娘您则更应该关注此事对太子的影响吧？”
方婉情一震，这句话真正是直指人心，简直就是戳中了她的心病！
“若不是为太子考虑，本宫何需如此瞻前顾后，父亲前些日子也曾递过话来分析利弊，告诫不得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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