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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片羽温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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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前落雪,一切平静无声。白纱遮眼,披着雪绒红裘,面带温柔的苏晚瑜凭意识拾起一片雪花,动人心魄的双眸虽已盲,与生俱来的气质却丝毫未变,一缕舒缓柔美的琴音飘临耳际,不远处抚琴的萧无情,眼神专注看着绝境中,重逢的红衣女子苏晚瑜。

劫后余生,何尝不想时间定格于此,或许有千万种念头与冲动想与这个经历生死的女子长居于此,但理智与情感总是要有界限,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照顾并且陪伴在她身边,足矣。

“翩翩公子,玉树临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贾神医,竟如此巧合的救了我二人性命,可真是符合你悬壶济世的抱负啊。”抚琴品茶的萧无情气色极好的谈道。

“萧兄,杏林圣手,何苦在此地喝淡茶,我带来了有名的江南大厨,今日给二位打打牙祭。”邪魅一笑的虞承故缓慢上前道。

“江南大厨,想必都是以辣食著称的,苏姑娘眼疾尚未痊愈,不宜品尝。”

“萧兄,多虑了,我早已命人备好了素食。”

“三位公子,共三道珍味。第一道菜名曰:紫苏腌煮石蛙。四大山珍之一,药用化疮,食之长寿。第二道菜则曰:巫山香椒炙鱼。鱼脂凝香,肉质鲜嫩,堪称一绝。最后一道菜又曰:鹿筋木瓜汤。其味微淡,养血美颜。共三道佳肴,请享用。”

萧无情悠哉悠哉的动筷夹了一块金汤蛙肉,随口道:“真是人间至宝,二位还不动筷吗?”

珠翠之珍,甘旨肥浓,天灾后,偶然间一场别有风味的小聚开始了。

“祖父,堂妹失踪数日,府上仆人寻找无果,我还是亲自前往晋州一探究竟吧。”一个二十五岁血色方刚的少年心急火燎道。

“恪儿,当今晋州风云变化莫测,其实终究不离其宗,它可能是一场风暴的引火线。”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迁安城被称作“布衣老将军”的苏铮叹气的回答道。

就此,数日后迁安都尉苏恪风驰电掣,星夜赶至晋州。

春风十里,草长莺飞。碧落山村和往日迥然不同,戏曲绕梁之声,不绝于耳。春雪融化后的山村充满了生机与活力。

“苏姑娘,今日可愿出去散散心吗?”素色白衣的萧无情别有趣味的谈道。

“可以,不过又要劳烦萧公子搀扶照应。”

“萧某乐此不疲。”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琴曲入耳,声音清柔而委婉。

“萧公子,此曲可是《凤求凰》?”

“正是。”

二人谈笑甚佳,忽有一位年过半百的壮汉走来,笑着道:“公子与姑娘想必是一对患难见真情的伉俪,我看姑娘虽眼盲,但这位公子却不离不弃,一直温柔照顾着你,真是罕见的深情啊。”

随即老者大笑感慨而去。双颊微红的萧无情,看着眼前这位劫后相伴的倾城佳人,心头猛的颤抖了。恍惚后,二人携手沿着山村走到一处茅草屋旁,停下了脚步。茅草屋上有一牌匾写着“落魄书斋”,激发了萧无情的好奇心,便进入拜访这书斋的主人,屋内空无一人,破旧的小石墩上放着一卷纸张,纸上有一首诗。

一旁一脸茫然的苏晚瑜说道:“萧公子,不妨读一遍,我也想听听。”

萧无情拾起纸张朗声读道:“试后感怀庚子四月落榜。黄沙寒风席卷地,边塞书生空自哀。今朝科考常失意,一腔抱负尚难成。宣文八年四月初六。”

“这位作者志存高远,却未遇到伯乐赏识啊。”

“苏姑娘所言正是萧某所想。”

交谈中传来了脚步声,是一位衣衫单薄,却显得铁骨铮铮的青年男子走来随口道:“有贵客到访啊,二位有失远迎,在下岳丞孝,请多指教。”

“晋州萧无情与迁安苏晚瑜姑娘叨扰此地,岳兄见谅。”

岳丞孝上前施礼道:“原来是晋州的萧公子,早有耳闻您的名声,北安山献策,助当今储君破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岳兄台过奖了,不过是前尘往事了,已经渐不为人所谈,我现在对屋前的牌匾,独有风趣,不知可否解答一二。”

“说来惭愧,几年前我无缘落榜,或许是才疏学浅吧。”

一旁的苏晚瑜温言道:“岳大哥的文章诗词,颇具文采,我觉得可能是另有原因吧。”

脸色沉重的岳丞孝盯着牌匾恍惚了,叹着气说道:“岳某的宏图志向可能与某些朝野重臣相悖吧。那年科考我写了一篇《论朝局腐败之因》,这篇文章触碰了某些人的利益,落榜也是必然,但是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当下国朝之弊,关键就在门阀士族互相勾结,已经形成了架空皇权的趋势,多地的百姓遭受无尽的税负,中饱私囊的官吏屡见不鲜,而这根本原因就是中央氏族的贪婪与腐败!”

平静欢颜的萧无情眉头瞬间紧锁,陷入了沉思,片刻调整好状态答道:“岳兄今日的肺腑之言,与萧某昔日的观点一致,只是当下尚无与这些氏族对抗的实力,既然北边难以有所做为,岳兄可去烟雨江南,或有奇遇。”

岳丞孝皱了皱眉头说道:“我与萧公子如此投缘,就听你的,待岳某收拾盘缠,不日便起身前往江南!”

“岳兄,我相信,你我他日一定会再见,来完成我们共同的理想,今日就此别过,还请珍重。”

温言细语的苏晚瑜若有所思的道:“岳大哥,后会有期,希望你和萧公子会在皇城重逢。”

岳丞孝大笑几声,三人就此别过。

碧落小宅,天涯伴侣,转眼已过去三月有余,这日余霞成绮,一股苦涩的草药味随之刺鼻。被尊称为神医圣手的贾临风端着一杯盛满草药的黑陶杯,缓步走向小宅外凉亭处,看着正在渊深寂虑的萧无情,他取出一张写满药方的纸,说道:“无情,苏姑娘的眼疾不入五日便会完全痊愈,这是痊愈后需要缓解调理的配方,药材都已备齐,我也该走了,老规矩,不用相送,告辞。”

随即贾临风继续踏上了游走四海,悬壶济世的道路。

云霄雨霁,夏风微凉,晋州虞大公子一袭黑衣穿梭于寂静的山村中。萧无情待苏晚瑜睡熟后,煮了一壶清茶,静坐于月色之下。

“萧兄,晋州的灾后重建事宜完成了,那些叛军和蜈蝎山山贼也被郁庄世子全部剿灭了,这场天灾人祸总算是过去了。”虞承故揭开斗篷说道。

“我该回去了,她的眼疾三日后便可以痊愈,承故,多派几个亲信,护送苏姑娘回迁安。”

“放心,我已经安排了暗卫,不日启程。”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白纱摘去,双眸动人,衣衫胜雪,倾城之颜早已打破了萧无情寂寥已久的内心,片羽时光,却胜过了一世。劫后情缘,终该分别。夜风轻拂,竹影摇曳,古色古香的碧落小宅,显得格外留恋。

心情复杂,充满了不舍的萧无情开口道:“苏姑娘,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送你回迁安城,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有你相伴的这些天是我这前半生最无忧的时光,谢谢你。”

眼眶湿润的苏晚瑜沙哑的回答道:“萧公子的救命之恩,晚瑜铭记在心,你是我见过最有宏图志向的少年公子,认识你真是三生有幸,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言毕,苏晚瑜看了看小宅,情不得已的走向马车,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跑向一旁的萧无情,白皙冰凉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热吻。

萧无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交织,却不得不看着苏晚瑜的马车消失在无尽的深夜当中。

萧府灯火通明,草原荒野的客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