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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看出许芯言神色中的不悦，周香秀放缓了声音：“小言，你常说人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生活如是，选婿亦如是啊。”
他是她的遥不可及。
许芯言垂头，忽而轻笑一声，她何曾是不肯脚踏实地的人？从前活到二十来岁，并不是没有优秀的男人追求，是她自己不喜欢，便都拒绝了，她也绝不是恋爱脑。
对于从前的她来说，爱情是锦上添花，而非必需品。
现在也是这样。
只增添的那朵花，总归是要心中欢喜的才好。但若那心中的欢喜，需要她拼尽全力才能够得一二，而他甚至都没有想过俯身牵一牵她的手，那她又是何必呢？
“娘，你弄错了，我与段岭年幼相识，虽互相扶持数年，但那样年幼，如何懂什么感情呢？在我心中，他与哥哥并没有多大区别。”
周香秀这才展眉：“那你……”
“只是我觉得自己还小。”许芯言正色道，“我如今也才十六岁，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
“成亲后再做也是一样。”
许芯言摇头：“真的一样吗？娘，若我成亲了可还能如现在一般，每日进去自由，便是几日待在田地间也不必受指责？若我成亲了可否还能事业为重，将织造厂做得更大更好，将卫生所的事务发展到整个大周？”
还有，她那还未开启的扫盲行动呢？
周香秀彻底卡了壳，她知道许芯言不是她的女儿，自然也与许芯玉许明他们不一样，许芯言是要大展宏图的。
可是女人怎能不成亲生子，怎能一辈子呆在娘家？
想一想，周香秀又道：“若是你乐意，我让人仔细寻摸着，替你寻个合适的儿郎，入赘到咱们家来。你放心，你哥哥从来不计较家产什么的，你嫂嫂是程家茵茵，她与你要好，又是程家教养出来的，也不会在意这些……”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许芯言抿抿唇，迟疑着松了口：“娘，我不在意出嫁还是入赘，在意的是这些事我将来还能不能做。当然，这两年我是无空的，即便出嫁，也要晚些，再晚些。”
周香秀含笑点头：“我自是知道，与你爹爹商量过，等你出了孝期，且先慢慢看着，若有合适的儿郎先且定下，京城里头成亲讲究，来来去去没个一两年是不可能的。而且，你既不乐意，只管再晚些，总归这儿的女郎，二十再嫁也是有的。”
她自觉了了心事，去上香的时候，也颇为开怀。倒是许大庆，毕竟父母不在身边，能孝敬的只有老祖母一人，如今老祖母去了，他最为伤感，伤心得几日休息不好。
今日爬了高山一路到半山腰，上香拜佛的时候倒也顺利，只是出了寺庙下山到半路上，也不知怎的，竟然足下一滑，顺着山路摔下去。
也得亏许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抱住，只撞在一旁的护栏上面，许大庆的手臂蹭破了皮，也受了惊吓，旁的事情，倒是没有的。
如此等到下山，周香秀不放心，便与许大庆同乘，是要一路照料他。
许芯言是大姑娘了，等闲无事，也不好与父亲同乘马车，只将父亲扶上车，这才回到自己的马车边上。
恰在这时，前面过来个面熟的人，急急切切过来唤道：“二小姐，二小姐，我们村里棉花发芽了，但是出现了问题，还请二小姐过去帮我看看。”
这人是前头村里的村长，许芯言数日前才去过，与这人自是熟悉的，听得他说，她连忙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村长说不出来，只面上焦急：“反正……不太好，二小姐可能得空去看看？”
许芯言刚想应下，却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她今日上香，并没有告诉村里人，这人是怎么知晓的？还寻到这里来，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村长见她迟疑，连忙又说：“二小姐，我们有人寻到织造厂，说是您今日来上香，我等不及明日，这才过来候着，也不知您什么下来，这……”
看他满头大汗，实在着急的样子，许芯言不疑有他！点点头对许明说了声，便要一起去。
许明不放心，连忙说着：“我与你同去……”
许芯言立刻拒绝了：“不行，爹爹受惊受伤，我不放心，你得要将他们送回去。”
“可是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恰在这时，车内传来周香秀的声音：“哎呀，大庆……”
许芯言一顿，也顾不得村长候在这儿，立刻跟着许明过去，就见许大庆捂着口鼻奔下来，跑到路边“哇”的一声吐出来。
“没事……我没事……”
许芯言取了帕子递过去，又让风铃拿水过来与他漱口。这才回头看着许明道。
“我无事，有护院跟着，又不是第一次。他们村离得这里近，去一趟也方便。倒是爹爹这样，我总归不放心，哥哥别担心，先送爹娘回去吧。”
许明权衡一番，也点点头，又多拨两个护院跟着许芯言，这才照顾着爹娘离去了。
许芯言也不耽误，立刻回头带着风铃上了马车，跟着村长前去。
村长乘坐牛车，速度慢许多，许芯言索性让一个护院去赶他的牛车，叫他上来马车前面与车夫同坐。
“这不合适……”
“事急从权，你且坐下，刚好与我说说发生了何事。”
但是村长上车之后，不知是太过腼腆害怕还是什么原因，扭捏许久都说不出什么事情来。
许芯言着急：“这么大的事情，关系着整个村子里，所有人今年的棉花收成。这是第一年，马虎不得，你倒是说呀！”
“其实……就是……嗯……”
许芯言也知道，这些人第一次种棉花，以前没见过，总归有些不熟悉。她耐下性子缓和语气继续问：“是苗没生出，还是量少，还是苗黄不能正常生长？”
“对对对，就是苗黄了，都……都黄了……”
“新苗黄了？”许芯言沉吟着，“不应该啊，我上次过去如今，也不过六日功夫，当时已经要生新苗的，看起来十分不错……是哪里出了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