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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炊烟袅袅【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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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蒙蒙亮,刘方策就醒来了,昨夜虽然因为搬卸米袋子忙乎到深夜才睡,但却是自来这个时代睡得最好的一觉。伸了伸懒腰,爬起来,走出大堂。

九饼已经在墙根水井边,将洗脸水准备好了,洗了脸,太阳就完全出来了。

这时权谆来了,刘方策心道,很早嘛。哦,他从县丞的脸上读出来了,他是奔着米来的。

刘方策请他坐在香樟树下的土台上,二人坐好后,道:“权大人,昨夜那么辛苦还起这么早,不累吗,身上的肌肉不疼吗?”

昨晚权谆背着几袋米健步如飞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是他永生都不能忘的场面。

权谆憨厚地笑了下:“大人,没事,这不算啥,再多几倍咱也能搬得动。”

“权大人身体真好,本县看你做武将冲锋陷阵也行。”刘方策由衷地赞道。

“武将不做,当今天下杀人的武将太多,但活人的善人太少……”

刘方策听出他话里有话,道:“所以权大人是立志治世做善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啦?”

“唉,那是别人的理想,属下只想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

“怎么,家国不要了?”

“光棍一条,家不像家,哪还有那么高的想法。”

“呵呵……”刘方策笑了一会儿,“大人,你看本县带来的那些女的里,你喜欢哪个,本县给你说合说合。”

权谆脸上顿时通红,小声道:“属下不配有那个奢望!她们可都是蜀都来的,怎能看得起咱这个僻壤小吏。”

“别这么没自信吗,大人怎么了,你可是堂堂的蜀汉八品县丞啊。”

“县丞,呵呵……”

“不是给你钱了吗?你不会都还了饥荒吧?”

“大人,粮食您打算如何处理?”

“自然是先造册清点,这些是咱们的储备,用途多着呢。”刘方策故意不说分粮的事,想吊一吊权谆的胃口。

权谆从腰中解下一个袋子,交给刘方策,道:“大人,这是您给我的二百个大钱,属下要用它来买您的米。”

刘方策将钱袋打开,看里面正是二百个大钱,一个也不少:“哦,权大人,这钱你要买米,这么多米,你一个人怎么吃得过来?”

“属下自有用处,请大人卖给属下就是了。”

“呵呵,你买了是分给巴巫的百姓,是吧?”

权谆不答。刘方策心中赞他丹心一片,微笑道:“好,权大人你是好官,这很好,爱民如子,仁义。但是,这里还有本官呢,岂能轮到你耍官威。”刘方策说着,将钱袋丢给他。

“权大人,你赶紧造册,给大家分米,先按每家三口一包大米分,人口多的按量增加。”

权谆就等他这句话呢,他昨夜根本就没有睡觉,把这位巴巫候揉来揉去地琢磨了个够,就怕他不发粮食。按说刘方策应该是个吝啬的家伙,那才是这个时代正常的侯爷,开仓放粮的都是造反的人,哪可能是个侯爷。

哪个侯爷不是以搜刮为能事,怎么可能会反过来哺育给他干活的百姓呢,这不是做梦吗?但他感觉刘县令很不同,他慷慨、通情达理,少年县令浑身上下有一股他说不出来的东西,因此企望他能做出大善之举,将这云梦的大米分给饥肠辘辘的巴巫人,让他们吃饱了肚子,也解解馋。

刘县令的话,让权谆的眼泪瞬间就夺眶而出,俯身叩首:“大人,您真是巴巫的恩人啊!”不等刘方策说话,蹦了起来,喊道:“大人说了,每家都有米,三口人一大袋!”

刘方策回头看去,见栅栏外站满了人,大家都在等米呢。

人们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刘方策站起身来,走到他们面前,人们齐刷刷地跪了一片,他一一将前排的父老们搀扶起来,说:“乡亲们请起,本县不会让大家挨饿,今后天天有大米吃。”

人们热泪盈眶,洒泪如雨。权谆从怀里拿出册子,挨家挨户地开始点名,让他们排队。原来这县丞已经做了账册,就等刘方策这句话呢。刘方策又是一赞,心道:这权谆不仅是个好官,还是个可用之才,埋没在巴巫,是巴巫百姓之幸,却是他个人的不幸。

条饼万们按照权谆的账册给大家分米,一袋袋雪白的大米,扛进人们的院子里。

一包大米,四十余斤,对于巴巫的每家每户来说都跟发了财一般,大家欢天喜地,都感念刘县令,不停地给他作揖。巴巫今日家家户户炊烟袅袅,米香飘溢,孩子们趴在灶台上等着香喷喷的米饭,大人们喜气洋洋地炒菜、置桌,当他们端上盛满米饭的饭碗时,脸上都挂满了幸福的汗珠。

分了米后,刘县令带着属下正在西龙山上,俯瞰着长江水道。

两岸群峰耸峙,气象万千,长江在秋阳下,烟笼纱罩而来,再向东滚滚而去,大川巨流,浩浩汤汤,好一派蔚蓝图景。

刘方策感到心胸豁然,思绪万千,他想到,中国之所以是中国,正是因为这长江的东西连接,南北交融,才形成了泱泱大国气象。有人以为长江是天堑,但在刘方策眼中,长江恰恰相反,它是生命的源泉,它是逐水而居的人类的家园,它是人们交流的纽带和通衢四方的贸易通道。

长江水道像中国的大动脉,而它就在自己的身边滚滚流淌,巴巫像个受气包一样,得不到她的滋养。刘方策和鸢老板谈的那些话,其实并非临时想起来的,而是他经过慎重考虑后,做出的一个决定。巴巫要突出重围,刘方策自己要突出禁锢,就靠这个大江了。

他不禁唱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权谆打着拍子问:“大人,这是什么曲子,如此好听,词又如此壮阔……”

刘方策:“这是……”他不能说,这首歌的词是明朝诗人杨慎作的,曲是二十一世纪的作曲家谷建芬做的,这如何能跟他说呢。

他回头发现八饼也跟来了,问:“你怎么也来了?姑娘家的爬山多辛苦。”

八饼将水瓶递给他,说:“大人,小女子不辛苦。”刘方策看见竟是那只芙蓉色的水晶瓶,喝了口,问:“怎么没有药丸?”

“白天没有。”八饼生硬地道。

水很解渴,刘方策递给大家喝,可没人敢接。

只有权谆敢,他也喜欢这瓶子,小心翼翼地接过,郑重地将嘴靠上瓶口,喝了,赞道:“这可是琼浆玉液,琼浆玉液啊!”

“还是权大人识货。”

回头望着炊烟下的巴巫,刘方策对众属下道:“你们看,昨天晚上咱们搬运的大米已经下锅了,呵呵……你们闻到香味了吗?”

一帮迟钝的家伙,从幺鸡到四条,傅同到姚青、郝峰,猛劲用鼻子吸气,然后摇头,表示没有闻到什么。权谆则装作大瓣蒜,抿嘴笑着,只有八饼肯定地,低着头说道:“大人,小女子闻到了,是欢乐和幸福的香味。”

刘方策突然想哭,这个小女生真是不一般,昨天夜里的话和现在的话都让他感到她的不凡,她的话触动了刘方策心灵中藏着的那种情怀,他感动且骄傲。

权谆也被八饼的话感染:“对,说得对啊,就是那股香味。”

刘方策俯下身去,想看看她此时的表情,八饼却将头低得更低了。这个时代一个男子这样看一个女子是不礼貌的,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赶紧抬起头。

权谆道:“欢乐和幸福的香味,还有咱们刘县令的恩情的香味。大家这回闻到了吗?”

“闻到了。”这次没有一个落下,齐声道。

头餐吃的就是大米,云梦的新米,很香甜。吃完饭,刘方策走到院子里,躺在草垛上,心潮澎湃。但是,看着满院子忙碌的条饼万们,正被权谆埋怨,心中又烦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