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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郑楠走出卧室的门，看见徐立伟躺在沙发上，等她洗漱完从厕所出来，徐立伟已经坐起来了。
两人谁也没说话，像两个陌生人。
郑楠在卧室换好衣服出来，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徐立伟叫住了她。
“下午五点，我在楼下等你。”
“……离婚的事，咋办？”
郑楠看着门后挂着的一个布包说，好像是在和那个包说话。
“……咱先看好病……其他的事，咱再说，我……都随你。”
巨大的变动让二十七岁的郑楠显现出了本能，她的生活一分为二，上班，她和往常一样，除了说话少，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可一旦回到她和徐立伟那个五十平米的家，她又会变得执拗，疯狂，歇斯底里。
郑楠想不通，她和徐立伟的婚姻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全心维护的丈夫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结果，她更想不通，一个连年都是厂里先进的人，怎么能，面对一个陌生人，脱光衣服，像和她一样，在床上温存缠绵，做那样的事。
“你亲她了吗？”
郑楠问。
坐在沙发上的徐立伟双手抱头不说话。
这几天，不光是郑楠，徐立伟也快崩溃了。
每天回到这个家，徐立伟就从心里打怵，他像一个犯人，每天都要过堂，而且，每天过到深夜。
郑楠执拗得像一个精神病患者，她反复的问徐立伟各种细节，徐立伟照实说，每次都会引发郑楠一顿歇斯底里的发作，后来，徐立伟怕郑楠再闹，就什么都不承认。
“昨天我问你，不是这样说的。”
郑楠立马就戳穿徐立伟。
“你还有实话吗？你让我染脏病，还拿我像傻子一样骗，你还是人吗？”
徐立伟和郑楠从谈恋爱到现在，有八年的时间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一向温和的郑楠还有这样执拗的另一面。
徐立伟每时每刻都在提防着郑楠的突然发问，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回答才不至于再刺激到她。
几天下来，徐立伟筋疲力尽。
“你别问了，等治好了病，咱就去离婚，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听徐立伟这样说，郑楠脸上一阵冷笑。
“你当然是什么都不要，这个家里的东西，哪一样是你的？存的钱都让你拿去做买卖了，我的工资都给你买药吃了！你还想要啥？”
徐立伟自知理亏，低下头去不说话。
郑楠却被勾起了怒火。
“你不用整天摆出这个模样，好像是你受了多大委屈，这么多年，家我养着，你不生孩子的名声我替你担着，整天一分钱恨不能掰成两半花，一天宽松日子都没过过，你就这么对我！”
“徐立伟！你就是个混蛋！”
赵顺顺回家生孩子去了，发料的活空了出来，班组长王云看见郑楠整天神不守舍的，就让郑楠顶了赵顺顺发料的活，连着上起了白班。
纺织厂的白班，下午三点下班，徐立伟五点下班回家接上郑楠，俩人一起去刘医生的回春诊所去挂水。
有一次，徐立伟看见郑楠没在楼下等，就上六楼回家去找，进门发现，郑楠站在卧室的窗户前发呆，窗户开着，郑楠不知想什么入了神，连徐立伟开门进来都没听见。
那一刻，徐立伟忽然有些害怕。
好像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郑楠给徐立伟过堂的次数明显减少了，不知道是觉得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了，还是对这些失去了兴趣。
徐立伟看着郑楠，有时扫地扫到一半，人就呆住了，手里拿着笤帚，站在那，脸上木木的，像灵魂出窍一样。
这几天，家里很静，郑楠无声无息，像一个游魂一样。
徐立伟在家不敢出声音，连电视都不敢开，任何声音这时都显得不合时宜。
徐立伟有时怀疑郑楠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有一次，徐立伟看见郑楠拿了一条床单去床上铺，床单在空中展开，轻轻落到床上，郑楠手里抓着床单的两个角，就那么停住了。
当时，徐立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卧室的门开着，。
徐立伟看见郑楠站在床边，手里拉着床单的角，呆呆地站了好长时间。
然后，徐立伟看见郑楠，忽然胸膛剧烈起伏，泪流汹涌。
回春诊所的刘大夫，开了七天的药。
已经第五天了。
郑楠和徐立伟照常在二楼挂水。
前几次，刘大夫都是在楼下静静地看书，中间上来一次换药瓶。
今天，刘大夫在下面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都下班了，楼里没有别人，郑楠和徐立伟在楼上听得真切。
“……说了你也不信，真有事，去不了。”
“你才赖账，你以为我和你似的，我说了请客就肯定请。”
“不行，真有事，你要不信你过来看看，我还能骗你咋的。”
“……没问题，地方你两口子定，上哪我也不草鸡。”
挂水挂到一半，郑楠听见楼下诊所的门吱哟响了一声，接着听着有人说话，有男有女。
几个人说了一阵，大意是不知道为了什么，要刘医生请客。
其中一个女的声音，引起了郑楠的注意。
那女的说的是带点口音的普通话，很特别。
郑楠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她听出那个女的是谁了。
是车间里的生产计划员，姓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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