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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骊驹,一匹赤火驹,两匹烈马化作两道流星,踏过浅溪泥淖,驰过龙泉大营,比肩竞逐,嘶风裂电。
远处围观的文武朝官与世家子弟不明就里,高声喝彩,但见那两道流星快马飞至燕山山前,马蹄飒沓,飕地一斜,骊驹上那绯衣少年拈弓搭箭,雪亮的箭光破空射去,掠过浮云,稳稳攫下一只斑头雁。
“好!”
沐苍霖高声笑赞,他眼睛尖得很,那一箭正穿雁子双曈,当真是难得的好箭法。他远远观了一会儿,心潮澎湃,难免技痒,解弓试了试弦,从箭壶中取出一支白羽箭。
“噫,文状元也要猎雁,诸君快来瞧新鲜!”
沐苍霖闻言,笑骂一声,刚将羽箭搭在弦上,转头瞧见张秉谦蹲在营盘边摆弄炊具,他一个不会骑射的文弱书生,想必在龙泉夏猎难熬得很。
沐苍霖放下角弓,在众人起哄声里三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将张秉谦手里的长柄漏勺端
走,哐啷丢在左手边的铜釜里,朗声笑道:
“老张,上回就说要教你骑术,择日不如撞日,左右闲着无事,就今天了!哎哎哎,这稀菜粥别煮啦,赶紧交给夏丏飞他们。”
张秉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抖袖站起。远处鞭声啪地一响,一骑烈火驹追上青骊驹,鞍上那青衣少年挽起长弓,瞄准青空四散飞逃的雁群。
赤驹之后,遥遥传来几声犬吠,七匹威风凛凛的獒犬在草间甩尾闻嗅,争抢着叼起一只射碎的雁雏。
“都说探花郎同沈二公子私交甚笃,撇开沈温两家的世交,他俩又是从小玩到大的情谊。从前一个书院读书,如今到上京城,也算同年入仕同朝为官——年岁相仿,志趣相投,得友如此,岂不快哉。”
张秉谦拨弄着牛皮酒袋,晃了晃里头的清茶,随意呷一口:“你羡慕?”
沐苍霖笑道:“从陇右到上京,放眼这大江南北,何处没有我沐苍霖的朋友。老张,你稍等,我这就去挑两匹好马。”
远处围观的众人只道温恪与沈绰打马嬉猎,情谊深长,岂料和风之下暗潮汹涌,二人处处针锋相对,铆足一口劲,恨不能将对方一枪撂下马来。
烈日,焚风,汗水从额角滚落。
温恪呼吸微重,一勒缰绳,冷沉的墨眸里似凝着一层霜,目光含煞,挑衅地锁在沈绰身上。他用尽平生之力隐忍着怒火,闷不做声,却似个火药桶,憋足了一口气,一点就炸:
“猎雁,赛马,驭犬——还有什么,我同你比。”
“猎雁算得了什么?要赌,就赌个大的,”沈绰嗤笑一声,扬鞭一指远处苍茫的燕山,“官家立了今番夏猎头筹赏赐,谁能猎得珍禽猛兽,谁便能得官家青眼——这匹白毛狐狸,我沈绰要定了。”
张秉谦驾着一匹花栗马,在太阳下慢吞吞地跑了没几圈,又晒又渴,累得半死。
沐苍霖好心将他扶下来,又嘴贱着笑话人家底子虚,张秉谦理都不理,赌气又要上马,沐苍霖连忙将他拉去凉棚里歇着,一边很狗腿地递上凉茶,一边给人打扇:
“咦,
沈二公子呢?”
边上几个认识的世家子笑答:“说是见着罴熊掌印,领着十多头獒犬追去深林,就数他冲得最快,约莫想拔得夏猎头筹呢。”
“哈哈,是极。今番头奖真是好漂亮的一匹白狐狸,这身绒毛若做成裘氅送给心上人,三九严冬里暖暖地偎了,不知多可心呢。”
沐苍霖哦了一声,不再追问。在场谁不知沈氏与温氏两族素为世交,众人只当他二人戏耍打闹,谁都不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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