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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的很多事情都是一回生二回熟的,比如情书,比如送情书。
陈晓蟾这孩子仗义,即便是受人之托也总会尽心尽力。是而也不知是谁最初传出去的,反正到后来她几乎成了傅禹情书专线的邮递员,隔三差五地就会收到来自四边八方的女孩子们传来的“交友申请”。
“谢谢你啊晓蟾,你人真好。”女孩子们的脸有的圆有的方,有的喜庆有的请冷,但激活所有女生都会说出上述雷同客套,见陈晓蟾答应下来之后脸上终于浮出一副又好奇又狐疑外加如释重负的笑——
“我本来以为你和傅禹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这本没什么,可听得多了陈晓蟾自己也忍不住思考起这件事来。终于,在一个肉肉脸小姑娘拜托她时,陈晓蟾逮住了她。为什么呢?陈晓蟾真诚发问。
“因为因为你们看起来”
肉肉脸女孩憋红了脸,“般配”两个字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脸红了,“而且你这么好看,谁不喜欢?所以得先问清楚,万一你们,那我们不但白忙活一场更是成了笑话了。”
全世界谁不喜欢陈晓蟾?
或许肉肉脸女孩说的没错,陈晓蟾回想片刻,记忆里的男孩子们好像都是很殷勤的模样,女孩子们则是有些讨好又有些远离的含混态度。可是这跟傅禹有什么关系?陈晓蟾想不明白,难道傅禹的存在就是为了证明“全世界谁不喜欢陈晓蟾”只是一句个人主义的空谈谬论吗?
至于后续傅禹和女孩子们的后续,陈晓蟾并不多做关注。在少女心梦碎的那个雨天之后,陈晓蟾在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里每每看到冯小成,心里都怪怪的。但中招考试到底比小升初严格一些,更何况她也存了心思要继续跟文敏做同学,一起考到诸阳一中去,故而心思头一次放在了书本上。
陈晓蟾的性子里有一些执拗的因素,小时候要当老大那就全心全意地要拿拳头说话,现如今要考进诸阳一中就一头扎进习题集里。在所有的学科里陈晓蟾格外喜欢俄语,具体原因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但那些复杂晦涩的音节单词从弯曲的舌尖弹射出来时她的内心总会归于悠闲宁静。
尽管傅禹很看不上她的发音,总说她发音太软,听起来像撒娇,没有俄语的民族气势。
但陈晓蟾并不搭理他,说的不好才要多练呢,她要是说得好那她不该当学生应该当老师才对。
傅禹也不反驳,扭头就出了门去。关门的时候,陈晓蟾都会在心里骂上一句“流氓”。傅禹自以为天衣无缝,但其实陈晓蟾早就撞破过他和女生走在一起。在很多个夜晚,陈晓蟾从书本里抬起头来,爬山虎簌簌响着,都会看到傅禹和女生在巷子口挥手。
女孩们大多都是恋恋不舍的样子,傅禹仍旧是那副死样子,双手插兜,好像对面站着的是文菁保民之流。偶尔也会有很大胆的女孩,会披着月光去拉他,陈晓蟾还曾撞见过一个女孩踮起脚来试图亲吻他的脸颊。
可惜角度刁钻,陈晓蟾站起来也没看清到底亲没亲上,只是看到傅禹伸手推开了她,和之前一样分道扬镳。
街道里的傅禹犹如心灵感应一般,进了院子就抬起头来,正对上趴在书桌上往下回望、一脸惊讶的陈晓蟾。
傅禹的神情看起来实在算不得轻松愉悦,少年青涩秀美的线条在月色下多了几分冷峻,在见到陈晓蟾的那一刻他不但不觉羞耻反而挑衅似地冲她笑了一下,整个人才有了些活气儿。
陈晓蟾做了个鄙视的鬼脸,脑袋缩出了窗框,浑然不知只有傅禹一个人站在空荡安静的大院里,仍旧仰着脸,不知在想写什么。
陈老师最近脾气总不大好,但大约是工作上的事,总是不在家,即便回来也是一副匆忙疲惫的样子。据陈老师所言,不过是身兼数职导致的。可在一次她毫无招呼的情况下消失了三天之后,原本远在营地的父亲带着母亲回家后,望着两人一脸疲倦,陈晓蟾心下惶惶,暗自感觉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
她跟文敏说这些的时候,文敏并不在意,她已经戴上了眼镜。侧耳听陈晓蟾说话的空档,眼睛仍停留在书本上。陈晓蟾不满地合上她的书,“文敏,你怎么这样啊。书什么时候不能看。我真的好担心啊,我家里的事到底该怎么办,我还能不能考试?听说有的地方上高中也得推荐。”
文敏叹了口气,“考不上又怎么样呢?晓蟾,很多人连初中文凭都没有,照样活得好好的。而且你肯定会活得好好的。”
陈晓蟾生气了,“张文敏,你说没必要那你干嘛考学?你真冷漠,还是不是朋友。石头没砸到你脚上,你不知道痛。”
文敏终于抬起头来,她的神情很复杂。那是陈晓蟾第一次见到她这样。文敏也很累,她摘下眼镜揉着眼眶,忽然道,“陈晓蟾,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文敏又叹气,像个小老太太。她也是一脸纠结,但终于还是摊牌道,“你已经这么漂亮了,你漂亮的什么都不用做别人都会替你做了。晓蟾,我真的不想跟你一个班了,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不也是从没感觉到我在你身边的感受。”
“小时候,我可以安慰自己是我学习好,所以你漂亮也没什么。可是如今不行了,我越来越说服不了自己。我在你身边,谁都看不到我。学习不好,努力做题就可以赶上。可你看看我,我个子还跟初一时候一样,脸又红又肿,疙瘩也是,没有消停的时候。”
陈晓蟾被气笑了,“文敏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忘了红书对咱们的教导了吗?你这是小布尔乔亚的无病呻吟,漂亮是丢人的,是可耻的。女生们都不愿跟我亲近,男生们看到我会怪笑。所有人都把我当病毒,好像粘上我就不光荣,如今也只有你肯跟我玩。劳动的时候老师一看到我就会觉得我偷懒没力气。在学校我稍微薄一点的衣服都不敢穿,我生怕别人在背后说我爱打扮装模作样。我我甚至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错误自己就找上我了!”
文敏寸步不让,“你才是无病呻吟,陈晓蟾,你才是!你知道你说这些话有多残忍吗?你不能什么都想要!所有人都说漂亮不好,可实际上它就是好。你不能又享受它又唾弃它!”
陈晓蟾愤怒地站起来,恨恨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不要!”
文敏比她冷静多了,她重新戴上眼镜,说,“没有如果。”
话不投机半句多,陈晓蟾回家的时候还在恨恨想她再也不要跟文敏说话了。可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只有客厅里钟表似的滴答声起伏,陈晓蟾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彷徨地厉害,爸爸妈妈都有工作,熙熙跟小满一起待在他家做功课。
好像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要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待的地方。在跟文敏大吵了一架之后,陈晓蟾忽然看不清自己要做的事。
还要考学吗?之前她坚定要考学完全是因为文敏,如今他跟文敏都绝交了。那她该何去何送呢?这问题太深奥,陈晓蟾此前从没有思索过这些,此刻忽然的争吵让她根本无力招架,只好望着钟表发呆。
大概思绪飘得太远,以至于门响了她也没听见。
傅禹进屋被她吓了一跳,可陈晓蟾如同丝毫没有察觉一般,仍旧仰头盯着天花板出神。傅禹转身进了房间,他和陈晓蟾并不经常说话,尽管陈晓蟾仍旧会把女孩儿们拜托给她的情书丢进他怀里,傅禹仍旧是不领情的老样子。
他进屋摸索了一会,又偷摸溜了出来,手刚搭上门把手的时候听到后面传来审讯的质问——
“手里拿的什么?”
傅禹本就心虚,闻言陈晓蟾的声音宛如惊雷响在耳畔,当即针扎一般回头一看,然而陈晓蟾仍旧坐在客厅里,双臂抱在椅背上,根本没换动作。
傅禹反问她,“你在看什么?”
陈晓蟾这才看向他,一脸讳莫如深,“我在看鬼啊。”
傅禹想赶紧脱身却知道不能了,只好认命地走上前来,把手往她面前一伸,“看清楚了吧?”
陈晓蟾奇怪,“傅禹,我家也没亏待你啊,你干嘛要离家出走。”
傅禹将自己想独闯广西的计划告诉了她,陈晓蟾听得很认真。等他说完后,陈晓蟾道,“所以你打算偷跑?”
傅禹从不觉得自己这行径不过是一种弹性的折中主义,可一听陈晓蟾如此说自己反而羞赧,连忙道,“我没有!陈晓蟾,如果我直说的话,谁会答应?陈老师不会答应,徐叔叔也不会答应,一切都会搞砸不说,他们还会对我生气!”
而且等他去了再好好地回来,陈老师说不定不会失望。傅禹总会想到在广西时陈老师愤怒摔在一旁的自行车,他不愿承认自己在她心里会变成那种形象。
陈晓蟾却坚持,“小禹弟弟,你一意孤行才会让人失望!你不相信我爸妈,是吗?”
傅禹脸红了,“你不要发散了。你知道清明快到了,我要去给我妈扫墓,我不能让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所以任何可能让我去不成的事情,我都不会去做。至于你们怎么想我不在乎。”
陈晓蟾拉住他,“我又没说不让你去。但无论做什么应该说一声,应该让长辈放心!”
“对,你是举止得体的大小姐,我不是。陈晓蟾,你能不能设身处地为我着想,不要高高在上了!”
一天被人说了两次,陈晓蟾受到的冲击可不小。傅禹的话刺痛了她,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迟疑着不知该做些什么。傅禹意识到她的局促,心下不忍,语气缓和了不少,“陈晓蟾,你不用管我,我自己做什么我自己清楚。”
话音未落他又要走,可转身后右手又被人拉住。回头是陈晓蟾坚定固执的脸,“傅禹,我不是大小姐。还有,这件事必须告诉陈老师!”
傅禹急了,“陈晓蟾你”
“我能帮你,我一定会帮你说服陈老师来证明这样才是对的!小禹弟弟,你想不相信我?”
傅禹垂头丧气,半天道,“行,我相信你。”
“那如果这次成功了,你要跟我保证,你以后不光要相信我,还要相信陈老师,相信我爸,相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