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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永世又说道：“人无德不立，不仁则亡！”说到此处情绪有所激动，双肩微微颤抖，又不住咳嗽几声，双眼盯住何云峰。
何云峰听出郭永世的言语有所隐喻，心中又添一份惆怅。说道：“老先生所言及是。”
司徒初接住话茬，阴阳怪气说道：“你终于还是承认了，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牲。”说完话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何云峰说道：“老先生，弟子不是这个意思。七天前弟子便进了禁山，在禁山深处用了一天一夜，才将狮虎兽杀死。现在回来，没想到父亲竟然遭受不测，死于非命，还请老先生看在父亲份上，为弟子主持公道。”
郭永世说道：“今年老头子我有八十九岁，二十四岁便在甘泉村教书。”略一停顿：“甘泉村上上下下，无一不是我老头子的弟子。这许许多多弟子中，论起英勇豪烈，十年前当属孟石虎第一，今日当属你何云峰第一。”
郭永世说话时，周围人都静悄悄的，火烛“噗噗”跳动声清清楚楚听见。
郭永世又道：“那年炎夏时节，孟石虎把你从禁山捡回，村民见你满身都是血泡，臃肿流脓，没点人样，都说这该子不是人类，极有可能是什么妖怪，相继劝说孟石虎把你扔了。”
何云峰听到此处，回想起幼时父亲给自己讲的事，历历在目，回头望了眼躺在床上的父亲，不禁潸然泪下。
又听郭永世说道：“没想到孟石虎却欣喜若狂，逢人便问有何方法医治你身上的血泡，后听说蛇胆可以去泡，便捉了百十条蛇，开膛破肚，拉出蛇胆，一天不间断往你身上涂抹。见你整日不吃不喝，只是哭啼，抱着你挨家挨户寻找坐月子的妇女，祈求别人喂你几口奶水吃。别人见你满身的血泡，又涂了蛇胆，恶心都来不及，谁肯喂你吃奶。”郭永世说到此处略有些哽咽，虽然咳嗽不止，断断续续，但屋子里安安静静，只有每个人轻微的喘息之声，所以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人群稍稍躁动，几个人回想起孟石虎，眼圈泛红。又几个人交头接耳，模模糊糊听得：“孟大哥一生光明磊落，对人和蔼可亲，没想到却养了头畜牲，死得实在是冤枉。”
何云峰“扑通”跪倒在地，喊了声“父亲”，哇得一下哭出声来，额头在坑上连撞几下，刚愈合的伤口又渗出鲜血，黄柳急忙弯腰又用手帕按住。他本来七尺大汉，声音粗犷，此时哭出声来，显得格外凄凉悲痛。
又听郭永世咳了几声，人群立马安静下来，只听他续道：“孟石虎无奈，承诺别人每日用鲜活的野味换取奶水。最后总算有几家好心人答应喂你奶水，但依旧嫌弃你满身的血泡，怕传染给自家孩儿……只把奶水挤到碗里，让孟石虎拿回家喂你喝。”略一停顿：“孟石虎一辈子舞刀弄枪，带头领导大家杀戮野兽，保卫家园，何曾做过这种擦屎倒尿，哺乳孩儿的琐碎小事。”说到此处一滴眼泪从眼角滴落下来。
李自生走上前来，在何云峰背上捶了几下，软成一团，哭道：“孟大哥，你在天有灵，把这个不孝子也带走吧。”一边哭一边又在何云峰身上捶打。
抬着太师椅中的一人取来杯茶水，俯身递给郭永世。郭永世觅了几口，又递回那人。说道：“所幸你何云峰命大，孟石虎给你反反复复涂抹了一年多蛇胆，你身上的血泡慢慢好转，总算有了点人样。见你右脚小腿肚子处刻着何云峰三个字，便给你取名何云峰。当时我十分不解，问道为何不给你另取他名，至少应该改姓为孟。”停了一停又续道：“孟石虎为人坦荡，光明磊落，凡事先照顾别人，再思索自己。那天记得孟石虎对我说， ’孩子被遗弃的地方十分隐蔽，若不是我听到哭声，定然是找不到的。想来父母肯定是遇到什么凶险，暂且把孩子藏了起来，待有了机会，再来寻回。我怎能让孩子跟了我的姓，又取他名，父母岂不是永远也找不到孩子’。当时我听完这话，只觉得内心羞愧，自己教书育人，德行却万万及不得他。"
郭永世说话时黄柳一边按着何云峰的伤口，一边擦拭。片刻何云峰的伤口又凝合起来。看见烛台上的蜡烛快要燃尽，去里间的又拿根蜡烛，重新续燃。
李自生软坐在何云峰一侧，此时已经不再捶打何云峰的背部。半哽咽说道：“何云峰，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牲，你怎么忍心下的去手？”
何云峰更是双眼含泪，满眼通红，说道：“李二叔，此事真不是我干的，父亲待我犹如己出，供我读书，教我习武，又百般呵护，我何云峰用尽一生都无法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又怎么可能去伤害父亲。”
李自生说道：“我亲眼看见，难道能错了。”说完咬牙切齿，目露凶光。
二傻蛋不知道从哪里又找到根树杈，依旧骑到双腿之间，此时闯进屋来，喊道：“何云峰杀死了一只狮虎兽，何云峰杀死了一只狮虎兽。”感觉屋里气氛不对，望到躺在炕上的孟石虎，又改口道：“何云峰杀人了，何云峰杀人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怯怯望着何云峰。康宇对着二傻蛋瞪眼道：“去去去，一边玩去。”二傻蛋骑着树杈，跳跳蹦蹦出去。
何云峰心里虽然百思不得其解，但知道此时大家都认定自己杀死了父亲，不由得又是绝望，又是伤心，父亲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现在突然死去，只觉得人生好无留恋，便想随父而去，黄泉路上好有个照应。
黄柳说道：“禁山纵横绵延数百里，别说去捕兽，就单单转一圈，三日之内也不可能到得甘泉村，更何况艺云峰杀死只狮虎兽。孟伯伯前天酉时受的伤，如此短的时间怎么可能从禁山杀了狮虎兽又赶到甘泉村。”说完低下头去，瞧了瞧何云峰，轻扯搭落在身前的辫子。
人群中几人听了黄柳的话，点了点头，都觉得这话有点道理。
司徒初说道：“何云峰身强体壮，又力大无比，更何况他常年进入禁山，对里面的山势地形岂能不清楚，别说三天，一天我觉得他也能返得回来。”他说这话时又是扯着嗓子，全是轻蔑之意，原本听着全是褒义的话，说出来全是讥讽之意。横眉冷对着何云峰，想起刚才何云峰对自己那一举摔，微微退了几步，把康宇拉到自己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