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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王孙
李清照
湖上风来波浩渺,秋已暮,红稀香少。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莲子已成荷叶老,清露洗、蘋花汀草。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
【注释】
1浩渺:广远貌,弥漫无际的样子。
2蘋(pin)花:生浅水中,茎软、顶生小叶四片,色青,陆游诗:“清露蘋花坼”。汀草:水边小草,杜甫《渡江》中有“汀草乱青袍”。
【释义】
微风轻拂着湖水,更觉得波光浩渺,正是深秋的时候,红花叶凋,芳香淡薄。水光山色与人亲近,唉!我也说不清这无比的美好。
莲子已经成熟,莲叶也已衰老,清晨的露水,洗涤着水中蘋花,汀上水草。眠伏沙滩的水鸟也不回头,似乎怨恨人们归去的太早。
【赏析】
此词记写秋天郊游,上片写观赏秋景的喜悦,下片写归去的依恋,展现出一幅清新广阔的秋日湖上风景图。词人不仅赋予大自然以静态的美,更赋予其生命和感情,显示出词人不同凡俗的情趣与襟怀。全词造景清新别致,描写细密传神,巧妙运用拟人化手法,写出了物我交融的深秋美意,达到了物我两忘、融情于景的文学境界。
这是作者未婚前秋天游湖所制小词。早年她颇有豪情逸兴,尤其喜欢出游泛开。南渡前曾有《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词,表现尽兴泛舟,挥洒淋漓之至。南渡后有《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词,也曾起过“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的念头,哀婉令人不忍卒读。这一首以浅畅语言,发新颖词意,表达了游赏秋湖的喜悦心情,清新健康情趣盎然,在《漱玉词》中,是难能可贵的。
首二句写晚秋湖上的情景,西风波起,荷花残败,与南唐李璟词句:“莴葛香销 翠叶残,西风愁起绿波间”(《浣溪沙》)的内容相同,然而绝无衰飒萧瑟之象,因为这两句是作为反衬的,下面入题:“水光山色与人亲,说不尽,无穷好”。原来女词人注视着潋滟的湖、黛青的山色已经陶然欲醉了。诗人爱这秋山秋水,也偏要这秋山秋水爱的是她,以前李太白这样说:“相看两不厌,惟有敬亭山”。后来辛稼轩也这样说:“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情与貌,略相似”。(《贺新郎》),词人不说人亲山水,却说山水亲人,这样山水被赋以灵性和生命,拥抱着诗人,荡涤着诗人的灵魂,给诗人以说不尽的温馨与慰藉。
下片,李清照在山色水光之外,还要列举一些可亲可爱的晚秋景物,不谈荷花,单说那充实饱满的蓬房和被秋露浸洗的蘋草。它们的挺立的莲蓬光鲜的小花、欲滴的青翠不也给荡漾的秋水添上清趣和诗情吗?口语宛然,令人信服这秋光真的是胜似春光,清幽隽永。结尾更有趣,“眠沙鸥鹭不回头,似也恨,人归早”。水光山色是“与人亲”的;为什么鸥鹭却把头扭在一边不理人呢,原来它们比山水更有灵性,更有风情,它们怪游人沦俗,为什么不在此清幽之地多作留连,偏要忙忙地回到那纷纷扰扰的世间去呢?词中的自然,景物,鸥鹭和人,不仅融为一体,而且论及心灵上的真善美,恐怕人还比其他稍有逊色吧。女诗人这样写是为了反映她对游湖的兴致,和对秋景的留恋;深一层看,她对自然及蘋草、鸥鹭的亲近正暗示她在现实生活中追求幽静与知音不得的感喟。
李清照的同乡,南宋爱国词人辛弃疾很欣赏她的这类词,他有一首《丑奴儿近》,标题是“博山道中效李易安体”。什么是李易安体呢?第一,运用寻常语,口语;像本诗的“说不尽,无穷好”之类像是随手拈来度入言律。第二,运用白描的手法,以生动的形象,情节,思想动人,不靠修饰用典暗喻或比兴。第三,多写心理状态。妙在不仅写自己的,还写景物的。本诗就有许多很新颖的设想,在辛弃疾罢官之后很学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