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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平地起波折【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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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无忧楼被李温侯缠烦了,放出话说,知生‘以艺会友’,凡想结识之人必须技艺超群才可,这不李温侯就说他善弹古琴,乐贺竹第一个不信,站出来要和他比试比试,这不就约在今天了。”陈别枝总算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清楚。

蒋壅成接着说:“正经比试弹琴也是没什么可看的,可这李温侯弹琴,还是尚有可观之处的。”

“你就直接说想看他怎么出丑好了。”陈别枝直截了当地戳穿他的居心。

蒋壅成也不生气,“呵呵”一笑,说道“彼此,彼此。这楼下看热闹的人大半都和我一个心思。”

萧梦觉还待说些什么,耳听旁边传来一声怒喝:“混账,一群混账,堂堂一个侯爷,居然为了个青楼女子如此兴师动众,在百姓面前公然出丑,引人笑柄,成何体统?”

“年轻人,好玩心性罢了。师兄不必太认真。人不轻狂枉少年么!”

“就是轻狂也要有个度,新帝登基不到两年,国之根本尚不牢固,可你看看这满朝上下,不管是新贵还是老臣,个个都是天下太平一般,居安却不知思危,外敌尚且虎视眈眈,而我们自己人却一片和乐融融,一旦夷人入侵,怎么对得起祖宗百年基业?”

“师兄不必过于多虑,我朝堂人才济济,异能之士辈出,现下四海太平,小国臣服,百年之内无战矣。”

“愚昧,愚昧!”

陈别枝等人坐的是雅间,他们谈谈说说自是不去理会外间杂乱,本来也是个雅静所在,不过今日饭庄生意实在是好,大堂上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食客,还有好多人找不到位置,店小二就动起了脑筋,在雅间外侧的走廊上,加了几张桌子,给尚未找到位置的客人暂坐。刚好外面这二人的座位刚刚好就摆放在他三人雅间之外,加之那二人说话声音不小,一字不差的传了进来。这三人也是乖觉,知晓这里隔音不好,既然外厢的人说话他们听得见,那么自己讲话,人家也是可以听到的,索性几个人再不出声,安静地听着别人谈论。

那二人谈兴正浓,唯有师兄脾气不好,每次说话都是怒气冲冲的语气,仿佛随时要和人打架一般。

“乱了,乱了,这般世道,女子不懂矜持,男子不知羞耻。你有没有听说,左拾遗家的大小姐带着两个年轻公子躲在深山中整整玩乐一夜,简直道德败坏。”

“这事最近京城里可是传遍了,哪能不知道呢?想那左拾遗,堂堂朝廷诤臣,风化标榜,居然家门不幸,教子不严,出了如此丑事,实在是家门蒙羞,贻笑百姓。”

听了外间那二人谈话,别人尚可,唯有萧梦觉脸色大变,他惊恐地看着陈别枝,似在询问这事情的真假,只见陈别枝看着他点了点头。正巧这时跑堂的带着店小二上来,径直走到这二人身前打恭说道:“大堂已经备下桌椅酒席,还请两位爷移步高升。”

外面脚步声响,几个人渐渐走得远了,隐约听到那跑堂的低声呵斥店小二,“你昏了头了,那里也敢摆桌子,不要命了?小心你这脑袋……”

蒋壅成探出头去看看外面走廊上闲人已无,又回身倒了一杯酒,说道:“都走了,咱们聊咱们的。”

“别枝,这——”萧梦觉急急开口,却只说了三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陈别枝点点头说:“我刚刚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就是这件。现在京城里面都传遍了,说左拾遗江家大小姐,带着两个年轻男子,躲在深山内逍遥快活一夜,却被打柴的樵夫撞破好事,坏了兴致。恼怒之下,将樵夫打得半死,扔下悬崖。满城上下无不惊讶,议论不停。若不是今儿出了长乐侯这档子事,把百姓的注意力分散了些,那些堵在左拾遗家大门前看热闹的人,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散呢?”

“可是,可是。”萧梦觉急着说道:“你是知道内情的啊?江小姐坐的马车惊了,坠下悬崖,我胳膊断了无法行走,才在崖下捱了一晚,怎么就成了追欢享乐了?”

“我知道有什么用啊?我不也陪着你们一起享乐了么?”陈别枝说道。

“你去和他们解释啊,把事情的真相说清楚啊,江小姐清白的名声,怎么能就这样平白被毁呢?就是你我,也不能被这般污蔑啊?”

“萧大哥,”蒋壅成拉着萧梦觉坐下劝道:“你让别枝怎么解释?是出一个布告贴在城门上,还是跑到百姓家里挨个说清楚?这种事只能越描越黑。你说的越多,别人越是怀疑。你想想,这个事才出几天,就能闹到满城皆知,肯定是有人在背后做手脚,你这个时候再趟进去,不是直接送到人家嘴边上么?正中别人心意,生怕事情淡了下去?上赶着给人送是非么?”

“都是江寂那个老东西,平时参完这个,参那个,不定被多少人记恨呢,这下好了,连累自己女儿名誉受损,活该!”陈别枝气愤地说,他始终对于江寂上本参他大哥一事耿耿于怀。

“可是,这——”萧梦觉急的满头是汗,却不知该说什么。

“萧大哥,你也不用急在这一刻,没有影儿的事,他们传一传也就淡了。你这会儿认认真真去解释,倒让人觉得可疑。你看,就像他们这儿闹成这样,”蒋壅成说着用下巴指了指楼下那个高台,继续说道:“也不过就是这两天的事,大家笑话两句就过去了,自然还有新奇玩意儿给咱们乐呵不是,谁能总抓着那以前的事不放呢?再说了,现在江大人是皇上面前的红人,甭管是谁,不都给他几分薄面,你当真有哪个不开眼的,直接去他面前恶心他啊?那不是直接把头伸到老虎嘴里么?这些人呵,也就是背后嚼嚼舌头根子,痛快痛快嘴罢了。再说那个江小姐,别说没有这个事儿,就算是真事儿,也不耽误什么,等着做江大人乘龙快婿的人,可是排到了护城河那边了,崩提人家担心,人家好着呢!”

“呸!”陈别枝啐了他一口说:“明明是好话,从你嘴里出来倒像是骂人一般。”

萧梦觉还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蒋壅成的话在理,自己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正犹豫着,就听楼下突然传来一阵琴弦滑动的声音,底下那些闹哄哄的噪音立时消失不见,整个大街安静了下来。

“嘿!你别说,乐贺竹这小子的琴技也是神了,就这么一下,居然把场子给镇住了!”陈别枝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你说,这要是在两军打仗现场,也让他来这么一下子,是不是就能把敌军直接团灭了啊?”

“切!打仗要是这么容易,那才是神了呢!”蒋壅成翻了个白眼说道:“别吵,别吵了,听他弹琴。”

这乐贺竹果然不愧是京师首屈一指的“琴圣”,轻拢慢捻之间,把那七根弦调拨得有如神助,细抹滑复挑,宫商角徵羽,时而若高山流水,时而似翩沓惊鸿;忽忽然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施施然泉水叮咚如入无人之境。真可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不止把这楼上的人听得忘记今夕何夕,就连楼下那些瞧热闹的人,也是各个如痴如醉,如坠云雾之间。其实这也都罢了,最夸张的要算是站在台面上的李温侯,其他人不过是聚拢而来,聆听佳音,只有他作为挑战者站在乐贺竹对面,本来是应该仔细去听对方的琴技哪里有破绽之处为自己所用,可惜人家卜一开音,就先把他的心神勾了过去,随着人家的琴音手舞足蹈跳得不亦乐乎。待得对方一曲终了,他人都已高声叫好,这李温侯犹自迷迷糊糊,不知身在何处。

乐贺竹站起身,向着台下作了一个揖,然后走到李温侯面前,用手重重拍了一下他的琴台,嘴里说道:“该你了。”

这李温侯才如梦方醒,呆呆地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手指下意识地去拉那琴弦,不想慌乱之间,用力过猛,“铮”的一声,一下子把琴弦拉断,惹得台下的人一阵哄笑。

按说,这李温侯的琴技虽说和乐贺竹是差得远了,但也不至于一抬手就把琴弦拉断,不过是一时紧张慌乱所致,但琴弦已断,这场比试是万万进行不下去了,他正想着要怎么收场,就听西北角那边一阵大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