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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聂广义拿出一条黑色的丝带,往自己的眼前挡了挡,解释道:“我等会儿到了市中心广场会把眼睛给蒙起来。”
宣适抬起双手,对着聂广义作揖:“春秋有小贼掩耳盗铃,春节有广义蒙眼求抱。”
“你还是找点药吃吧。有病就得治。”
聂广义最受不了宣适的这种文绉绉的口气,拿了立牌,满脸鄙夷地一边往外走一边数落:“要不然你去晒晒太阳,看看能不能把脑子里面的水晒干……” 人已走声仍在。 这就是聂广义。 那么爱憎分明。 那么有行动力。 …… 喝完最后一口已经凉透的咖啡。 作别点了就没有动过的咖啡鸡尾酒、咖啡意大利面、香煎咖啡牛排 宣适站了起来。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脚丈量了佩德罗齐咖啡馆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程诺工作过的地方,是她咖啡梦的起点。 这座城市,这个咖啡馆,也曾经是宣适梦想的终点。 程诺的梦想,是世界级的咖啡师。 宣适的梦想,是和程诺携手余生。 仿若昨天。 尤若前世。 …… 大年初一,帕多瓦所在的威尼托大区也在欢度春节。 宣适从来都是避开国内的传统节日出门的。 哪怕帕多瓦的春节,并没有特别浓重的节日气氛,他还是害怕自己会触景伤情。 今天是个特例,他恍恍惚惚地来到了帕多瓦市政厅的正门。 入口处有很多台阶。 台阶的下面,有一群华人在做活动——“千纸鹤为中国与世界祈福”。 活动现场摆放了一个大屏幕。 屏幕里面,循环播放着国内疫情的一些新闻。 宣适已经好多年都没有关注过国内的新闻了。 猛地一下看到,还是疫情最严重的武汉,直接被震慑在了原地。 他看到全副武装的医生和护士。 还看到带着呼吸机、ecmo奄奄一息的病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在一辆坐满了医务人员的大巴车旁边对记者说:“十七年前,我母亲送我去抗击非典的战场,今天我送我的女儿去武汉抗疫。”
记者问:“你会担心吗?”
医生说:“我当然会担心她的安全,但我更为这样的传承感到骄傲。”
画外音:时光会改变很多事情,却带不走人间大爱。 一个护士,出现在了视频里面,她脸上有深深的勒痕,是长时间佩戴护具留下的。 护士:“病人激增,我们是24小时两班倒,每班12个小时,我们很多人,都是连续12个小时不吃不喝。小时候没有穿过的尿不湿,现在反而穿上了成人的。”
(护士腼腆地笑了笑。) 记者问:“全套防护服的要求也包括成人尿不湿?”
护士说:“不包括,是我们自己主动要求的。”
记者问:“是因为防护服不够吗?”
护士说:“不仅仅是这个原因,脱卸一次防护服,需要27个步骤、12次消毒双手,耗时半个小时以上,疫情突发,大家都在和病毒赛跑,我们都想尽可能节省一些时间。”
画外音:只有跑赢时间,才能从病毒手里抢回更多生命。 一个淳朴的农民一边避着镜头一边摆手说:“不要钱的,不要钱的。我就是听说,上海和浙江来的医疗队,住……住在这家酒店。这些菜,都是我自己种的,不值钱,一点都不值钱。就是想给医生和护士们吃点新鲜的……” …… 做活动的人,看到宣适驻足,跑过来问他要不要参加祈福活动。 “要怎么参加?”
宣适问。 活动人员把宣适带到桌子边上,给他递过来一支马克笔:“在这里写一句祈福的话,再到签名墙签上名字就可以了。”
按照宣适清冷的性子,他是不会参加这样的活动的。 但今天是个例外,他有太多无处表达的情绪。 宣适提笔,在祈福区的一张空白的卡片上,写下了两行最能表明他此时心境的诗句: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而后,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签名墙签了名。 “你就是宣适?”
做活动的人看到签名之后,很是惊讶。 “你认识我?”
“不认识。”
否认过后,活动志愿者紧接着又说:“但我看过你的名字,你给武汉捐了两万个n95口罩。”
“我?”
宣适有些疑惑:“你从哪里看到的?”
“中意青年联合会的捐赠名录里面啊。你的名字那么特别,一眼就能记住。”
“是这样啊……”宣适有些不知道要怎么回应,“那你能把我的名字,从名录里面去掉吗?”
“啊?为什么?做好事不留名?”
“不过就是个举手之劳,没必要这样。”
“这怎么会是举手之劳呢?你知道国内现在口罩紧缺到什么程度吗?医生都不一定能续得上n95口罩。这是我们最近收到最大的单笔n95口罩捐赠了,正在运往武汉的路上。”
“医生都不一定能续得上?有这么夸张吗?”
宣适关心的点,和做活动的志愿者不太一样。 “当然有!你有关注过国内现在n95口罩的价格吗?”
宣适确实没有了解过国内口罩的价格。 也确实捐献了一批n95口罩。 在不知道算不算知情的情况下。 …… 两天前,聂广义问他:“有没有医用外科口罩?”
“医用外科没有,n95应该有很多。”
“具体有多少?”
“不知道。”
“那保质期呢?”
“我看到的那几箱,保质期都还有一年半,应该是同一批生产出来的。”
“那我可以拿去捐了吗?”
“在新仓库,你直接运走就好了。”
…… 宣适在帕多瓦做的事业有点琐碎。 一开始,他只是一家超市的店员。 用一年多的时间,做到了店长。 然后花了50万欧元,加盟了他自己做店长的那家超市。 每个月,除了店长的工资,还会有业绩分红。 加盟超市不算是多么暴利的事业,胜在收入稳定。 只要位置选的好、管理又不拉跨,前景还是非常可观的。 宣适在选址上比较有天分。 从加盟一家超市开始,慢慢做到了十家,管理的经验也在不断地积累。 他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创建属于自己的连锁超市品牌。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收加盟费的人,而不是要上交。 19年底,为了筹备自己品牌的第一个超市,宣适入手了一个仓库。 这个仓库,原本属于一个医疗器械厂。 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倒闭。 剩下厂房和两个仓库要出售。 宣适购买了其中一个仓库。 他本来两个都想买,但人家只愿意卖给他一个,说另外一个仓库要和工厂一起卖。 厂房加设备和仓库一起打包出售,要价500万欧元。 这就属于宣适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了。 捐给武汉的两万个n95口罩,是医疗器械厂没有及时清空的仓库遗留物品。 在宣适看来,聂广义愿意运走这批口罩,是帮他解决了后续处理的麻烦。 他从来都不看新闻。 不管是意大利的还是国内的。 也没有下载任何一个社交软件。 听做活动的人说国内现在n95口罩的价格已经飙到了天上,并且有钱都买不到。 宣适才搞明白,为什么聂广义把口罩运走的时候,一会儿说他大手笔,一会儿嘀咕也不怕被人倒买倒卖了去。 可是,这些口罩,不应该记在聂广义的名下才对吗? 聂广义那么爱出风头的一个人。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用自己的名义? 更何况,这些口罩,本来也是白得的。 宣适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等到做活动的人开始自报家门:“我叫黄雨晴,武汉是我的家乡,我代表……” 宣适近乎喃喃自语地说了句,“能帮到有需要的人就好了”,就逃也似地离开了祈福活动的现场。 他特别不习惯来自陌生人的感激。 黄雨晴追了上来,还想要说点什么。 宣适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了。 来电铃声,让他如释重负。 宣适指了指电话,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那个在大年初一零点给他打过的号码,又一次出现在了手机显示里。 宣适的心跳,随着电话的铃声,直线飙升。 他其实是没有理由,认定这个电话是程诺打的。 这种近乎于第六感的直觉,原本就不太应该存在于男人的身上。 可他还是在电话响了第二声就接起来了。 哪怕心里面有一万个声音在高喊,不要接、不要接、不要接! 宣适的手,还是先大脑一步,做出了决定。 “阿适,不好意思,刚刚错过了你的电话。”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程诺的声音。 时隔八年,梦萦魂牵。 “刚刚的那通电话不是我打的,是聂广义拿我的电话回拨的。”
宣适条件反射般地做出了解释。 谁先给谁打电话,谁先找的谁。 这些原本早就没有意义的事情。 在这一刻,莫名成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嗯,本来就是我找的你。”
程诺的声音淡淡的,透着些许疲惫。 除夕守岁,想来会有些缺觉。 他期待她的电话,已经期待了很多年。 程诺失联的第一年,宣适一遍一遍地打程诺的电话。 从【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打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再到【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核对后再拨】。 宣适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程诺已经忘记了他们之间承诺的事实。 说好的。 只要他来意大利。 只要能找到她工作的咖啡馆。 她就和他在一起。 一辈子,不离不弃。 他来了,她却不见了。 没留下一句话。 电话的两端,没有人说话。 彼此周遭的环境,算不得有多安静。 时空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整个世界都跟着凝固。 “阿适。”
程诺率先打破了这种让人窒息的沉默。 “在呢。”
宣适也有过承诺——【只要你找我,我便一直都在】。 宣适不知道程诺要和自己说什么。 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听人叫过【阿适】了。 陌生而又熟悉。 一声称呼。 跨越了八年的时间。 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宣适毫无底线地想着。 如果。 她说想他。 那他就原谅她。 只是……如果。 “你能找到防护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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