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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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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向天无暇理会医生的冤枉,他一心紧张着曹静的脸色,眼前的曹静,虽然忍受着身体上与精神上极大的折磨,但是她的表情却是如同死灰一般,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那个时候他也太年轻,什么都做不了!  曹静的父亲是后来赶到的,他是个笨拙老实的男人,只是冲着吴向天说了一句:“谢谢你啊。”就搀扶着自己千疮百孔的女儿走向自己借来的电动车,吴向天在后面追喊了一句:“伯父,记得给小静炖鸡汤,她现在需要补身体。”  得到的只是曹静父亲一句应付的回答,像他这样老实的男人,有时候纵然心疼自己的女儿,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表现。  斗,是无论如何都斗不过有钱有势的官家公子;告,那昂贵的律师费让这个捉襟见肘的家庭咋舌!  还能怎么办,只能寄希望于时间,让时间来抚平灾难带给曹静的创伤!  吴向天对于曹静从手术室里出来那一刻的回忆,是这样阐述的——  “我永远无法忘记那一天,她从手术室里出来,脸色跟医院的墙几乎一样,白得没有血色。那一刻,我突然很厌恶自己,我为什么这么没有用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  吴向天恼恨地抱住自己的头,狠狠蹂躏着自己的头发。  “我们当时是相爱的,虽然我们谁都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我知道她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虽然我们都憎恨着这个孽种,但扼杀一条生命,那样的阴影和疙瘩一直存在我们之间,谁都没有办法假装没发生过,我不知道小静是怎么想的,我一直和她说我想照顾她我想陪在她身边,可是她根本不给我机会。”  他停了下,凝视着葶君:“我后来常常在想,如果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应该更坚定一点,我在牢里想了五年,我想来想去,都觉得她应该是认为她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我了,所以才要和我们当初的关系说分手,其实我想告诉她我关心、记挂的始终都只有她,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把我的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她就已经不见了!”  葶君点点头,她是从吴向天和曹静这个年纪走过来的人,深知正值青春年少那种恋人未满的友谊有多纯真美好,彼此之间都有一点懵懂的向往又有一点微微的惧怕,在纠结和矛盾中初尝情窦初开的甜蜜。  只是她低估了吴向天对于曹静的感情,很多人都以为那个年纪的孩子即便谈恋爱也都是打打闹闹地玩一玩,但是从吴向天的叙述中,她能读懂吴向天对曹静发自肺腑的痴心与关怀,也许因为单亲家庭的吴向天比一般的男生更懂得女性的艰辛与不易,也把对于母亲性别的尊重带到他身边的交际之中来,这也很好地印证了当时学生和老师评价吴向天是一个相较于其他男生而言十分绅士的年轻男孩。  “宣医生,我是不是,现在还不能见小静?”  “以她现在的情况,就算你见到她她也不一定认识你,而且我很担心换一种情况,她见到你会影响人格恢复,触及她记忆深处被她强压下去的被迫害记忆。”  “我明白。”吴向天颓废地点点头,又重新聚集了眼神:“那……云姨呢,她怎么样了?”  “她触犯的是非法拘禁这一项法律,但是如果当事人通通表示不再追究,那么对于她的判决肯定会从轻量刑。”古飞等人这段时间一直在疏导当时被拘禁人员的思想工作,其中记者、宅男和温召曲欣茹都表示不会追究责任,唯一的难点在于那位李老师身上,由于严老师无辜丧命且至今未抓到凶手,她的情绪很激动,一直表示要警方追查到底,坚决不会放过始作俑者的云姨。  不得不说,这个年纪的女人总是喜欢为难同为女人的当事人,葶君也知道古飞跑了李老师家里很多趟,有时甚至连门口都进不了,他这个平日黑口黑面的刑警能“卑躬屈膝”到这个地步,葶君既感动又意外!  “最近工作怎么样?”其实葶君已经从温召口中得知,吴向天虽然平时话说得非常少,食堂用餐或者其他什么集体活动时候又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默默行动,但是他后勤打扫方面倒是尽心尽力非常认真,加上他形象气质都不差,所以医院里的同事对他的评价都还不错,甚至还有几个年轻小姑娘偷偷对他有好感。  “混口饭吃,先活下去吧。”吴向天显得很消极,葶君鼓励道:“慢慢来,你才刚重新接触这个社会,给自己一点信心,有空可以多找我聊一聊。”  “谢谢宣医生。”虽然与这个社会脱离了五年,但是吴向天也清楚心理医生的收费价位从来不低,宣医生愿意这样无偿帮助自己,他很感激。  “如果小静那边有什么动向,宣医生麻烦你告诉我。”吴向天的眼神带着一种乞求的恳切。  “你放心。”葶君微微一笑:“那是一定的,小静知道你这么关心她,我想她一定很感动。”  他知道她在哪里他也还一直记挂她,但是现在的她是否在心底还留有对他的记忆?  明明就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只能隔空惦念着,对于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男生来说,这个人生经验让他手足无措。  ——————  这天清晨醒来,整个人头晕目眩,她虚弱得无法下床,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的阅历不足以让她清楚她的身体状况。  一个人躺在狭小空荡的床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感觉到孤单,她忽然格外想念吴向天,多希望这个时候他能在她身边……  但是她不可以想他也不可以见到他,她被人糟蹋

了,觉得自己好脏好脏,她没有脸面再去面对吴向天,也不想让他见到如此肮脏的自己!  不能哭,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自己要走这条路,哪怕从此以后寂寞地想着他,没有人逼她,也不能怨谁,这辈子,她可能就一直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走完这一生了。  肚子一阵一阵、隐隐地疼痛,她想着得去看个医生,但是要怎么去呢?父亲在上班,弟弟年纪还太小,或许她应该还有办法走到门口坐公交车,没关系的,没有人帮她,她就自己去医院。没有人照顾,她就自己倒水。  所以没有关系。  她下床,眼前一片黑雾,她扶着墙等晕眩戚稍退,谨慎地移动脚步,走出房间的时候,双腿一阵虚软,她及时伸手抓住能平衡身体的支撑,耳边听见一个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她跌坐在地面,才留意到被自己触碰桌子摇晃下来的杯子……  换在往常,她肯定会心疼自己又摔碎了家里为数不多的杯子,但是现在,她已经无心探究,又一波更强烈的疼痛袭来,一颗颗豆大的冷汗逼出额角,她挣扎着,怎么也起不了身。  好痛……  她不断喘息,视线开始一阵昏昏暗暗。  没关系,在吴向天出现以前,她什么事都靠自己,现在只不过回到和以前一样,她可以自己处理的,真的没关系……她挣扎着爬向客厅茶几,指尖勾到手机,颤抖的手按不稳拨话键,手机自掌心滑落,她再也撑不住,任黑暗吞噬了意识。  再一次醒来,是在医院,吴向天站在病床边扶着她,看着她的表情凝重而心痛,她惊异过后是逃避,执拗地扭过头,听到医生对他的训斥,他不反驳,任由医生将这桶脏水泼到他身上,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怀孕了,毫无疑问是那畜生的孽种,好在医生已经把这个孽种拿掉了。  她也才知道吴向天一刻都没有放弃对她的关心,下学途中想说绕路过去探视一下,敲了半天门铃无人回应,所幸曹静的家事在一楼,他绕到有窗户的地方,透过半掩的遮挡窗户的布,见着客厅里的景象,紧急找来锁匠开锁。  她昏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水泥地面上被拖曳出长长的血迹,他甚至不敢推测,她一个人究竟躺在那里无人理会多久了,他完全无法想象,她当时会有多害怕。送到医院时,她整个人都冰冷失温,脉搏微弱,要再晚一点,他完全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她意志太消沉,身体太虚弱!  她知道自己怀上了孽种,他忧心地以为她会哭、会承受不住,但她只是张大眼睛,发不出声音,然后沉默地垂下眼睑。  该流的眼泪,恐怕在那一次,那……一次之后,早已经流干了吧。  曹静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发现自己满头大汗,身体犹传来阵阵梦境里撕云裂帛一般的创痛,那种悲怆的情绪也依旧犹然在身,那个千疮百孔的女孩是谁?  难道是……自己?  她打开灯,灯光照亮一间惨白的卧室,经常伺候她的人告诉她她呆在这里哪里都不要去,这里对她而言是最安全的,她只能乖乖照做,因为她不乖的话他们会涌进来一群人用很粗的白布条将她捆住,然后告诉她她病了需要治疗!  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明明就没有病,她的男朋友可以为她作证。  可是她男朋友呢?她的男朋友是谁?为什么忽然想不起来他的名字了,只是依稀记得那是一个很高很斯文的男人。  两张模糊的面孔在她脑子里更迭交替,始终无法清晰地描绘出男朋友的样子,她想得头都快炸了也想不起来,索性就不想了。  反正呆在这里有的吃有的住,还有人伺候,日子过得也挺舒服的。  就是经常有两三个看起来很office的人经常会来问东问西的让她很烦。  又来了,这次是一个!  葶君敲开门,走了进去——  坐在了曹静的面前:“曹静,这是你最喜欢喝的,试试看。”  递给她一瓶温热的牛奶,这个牌子的牛奶是以前吴向天的母亲给吴向天订的,但是他经常省下来给曹静喝,还好曹静也很喜欢喝。  曹静疑惑地望了望葶君,又望了望那瓶牛奶,有些犹豫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打开喝了一口,好甜,她喜欢喝甜味的牛奶吗?  没有浓厚的酒精味道来得诱人,她怎么只记得威士忌伏特加的味道呢?  曹静有些微恼,将牛奶往地上一砸:“我不喝这种东西,给我一杯威士忌。”  葶君叹了口气,往随身携带的本子上记载了一些东西,曹静见状:“你在写什么?”  她是不是又要记录她的坏脾气,然后又有人会递给她一些药让她把这些药吃下去?  “没有什么,我想让你快点康复。”  但是曹静已经恼火了,她从床上猛然跃起,想要抓住葶君,所幸束带阻止了她。  葶君吓了一跳:“我没有害你的意思,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点。”  曹静哪还听得进去她的话,她再度奋力一跃,葶君下意识抬起胳膊挡在自己的脸部面前,这是人的本能反应,用次要部位护住主要部位,缺乏防御经验的葶君这次很不幸,曹静抓住了葶君闪避不及的一只手,朝着她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啊!”葶君吃痛,惨叫一声,闻声赶来的医生护士急忙冲了进来,古飞首当其冲,他一个劈掌砍在曹静的脖间,曹静立刻晕了过去。  葶君手腕上被咬破伤口的鲜血已经渗出了她的衣袖,古飞扶起她,担忧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葶君痛得已经说不出话,古飞当机立断将她拦腰

抱起,冲往外伤科室,冲出房门之时,他有些恼火的眼睛在吴向天的身上做了短暂的停留。  吴向天战战兢兢地杵在门口,不敢动,今天是他百般央求古飞和葶君带他来看曹静,并请求葶君将五年前她最喜欢喝的牛奶拿给她,他天真地以为这种牛奶也许能治疗她的人格分裂,葶君有些为难,只能答应他试试看,没想到一瓶牛奶非但没有唤醒半分曹静五年前的记忆,反而让她像一条疯狗一样咬伤了宣医生。  心理学方面他是外行之中的外行,他真不应该为难宣医生的,这下害得宣医生受伤了,吴向天心里愧疚得无以复加。  葶君的伤口好在古飞出现得及时,没有被曹静咬得太深,在消毒包扎的时候,葶君疼得直哈气,她万万没想到活到这个岁数,没有被狗咬过,反倒是被一个人给咬了。  “这个创口要记得勤换药,否则怕会留疤。”包扎医生如是嘱咐:“虽然是被人咬伤的,但是还是要去打疫苗,以防万一。”  古飞搀起她:“走吧,去打疫苗。”  葶君苦着脸:“被狗咬打疫苗我理解,没想到被人咬了也要打疫苗。”  “你觉得刚才她那个样子和一条狂犬有什么区别。”古飞的嘴巴素来不留情:“你是专业的心理医生,明知道目前而言曹静的治疗不能急于求成,为什么还要答应吴向天的要求,我怀疑应该是那一瓶牛奶刺激了曹静最不想记忆的片段,她才恼怒发狂。”  葶君点点头:“你的推理也是我的猜想,我承认在这件事上我的确有点不专业了,我只是想帮帮吴向天。”  “关心则乱。”专业医生还会犯错误,惹火烧身。  葶君乖乖打了疫苗,但是被咬一口的心理阴影恐怕短时间内是挥之不去了。  在家里呆着还好,有表姨帮忙换药,可是在办公室里——  葶君有些笨拙地单手小心撕着伤布,用嘴巴叼着伤布的另一头想要往手腕上进行包扎,可是一只手的操作实在是能力有限,她望着自己被重新包的乱七八糟的伤口,有点头痛。  有人敲门,葶君心不在焉回了一句:“请进。”  结果进来的是亲眼目睹她被咬的古飞。  刑警的眼力何等好,他一眼瞥见了葶君的伤口:“换药了?”  葶君点点头。  “自己换得不好?”  葶君又点点头。  古飞遂而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他是来告诉葶君,那个李老师还是不肯配合撤诉,没想到刚好被他撞见她的狼狈。  “把药给我。”他重新拆开了葶君的伤布:“没有处理好,你想留疤吗?”  他小心翼翼地重新给伤口消毒了一遍,再细细上伤药贴伤布,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有条不紊。  其实葶君一早就不得不承认,他外表看起来这般粗犷,实质是个内心细腻的男人。  他真可称得上是剑眉星目,两道斜飞入鬓,眼神专注深沉,他低着头,鼻梁格外高挺显眼。  葶君一直都知道他是好看的,平时断案的时候他的眸子刚利如钻的眼神是那么的令人不敢直视,可此时沉下心来专注地帮她包扎的时候,又如一汪翦水蕴于其中,用明眸秋瞳来形容也不为过分。  好看的人果然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这双眼睛她只能止步于欣赏,记得不久前她还在为他后背的伤帮他包扎,这转眼之间就落到他为她处理伤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