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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深处《脑语者》上部七,跑腿费 每天连续淘了几克金子的日子,连续了二十多天。 虽然收获不是很多,但是以苏满金的标准来衡量,也是非常喜人的了。他的嘴里老是念念叨叨着每克金子能卖多少钱,自己这么一天下来能分多少钱……这些钱能买多少车羊粪,买几根椽子和檩子……由于有了收获和希望,苏满金算计开翻新自己家的破茅屋的事情了。 对于苏满金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法,首先张国虎公开表示瞧不上,有时候听他叨叨实在烦了,就张口把他训斥一通:“你烦不烦?见过个钱没?” 毕竟张国虎是他的长辈,也由于他比苏满金的脾气火爆,所以一般来说苏满金也不敢顶撞张国虎,只好讪笑一下,自我解嘲的说:“嗨,三爹,从老人手上到我,这不是穷怕了么?咱们这么淘金子,每天能挣不少钱,我不由自主的就要想那些事情啊。” 张国虎说:“你真没见过个大钱。真要是淘到了金窝,我还担心你要晕过去了。” 苏满金说:“真要是淘到大的金窝子,我肯定要晕过去,那也不丢人,有什么可笑的?谁不激动啊!” 也许是老天担心苏满金晕过去再也醒不来,所以再往后的十多天,他们每天几乎都是放空,差不多除了从下面往上吊废沙,就没有其他的。 又坚持咬牙干了两天,苏满金又坚持不下去了,他说家里的糜子地该锄了。 张跃麟他们三个人恨不得苏满金连夜离开这里。就包括张跃堂对他这个亲姐夫也烦透了。小家烂气,又爱占便宜,从来不去村里的小卖部买一点吃喝。天天淘金,有收获,可是就连一分钱都舍不得给大家花,都是蹭吃蹭喝。 当然张国虎他们三个人还装的很像,还在热情的挽留苏满金。甚至还用那种略带一些调侃的口气对他说,他们担心万一万一他离开这里,他们要淘到金窝,怕他难受得受不了。因为离开以后,不管他们淘到多少金子,可是没他的份儿啊。 苏满金显得很慷慨大方的说:“要有金窝早有了。我离开你们要是淘到金窝,那是我没有金命,也只能怪我自己,与你们没有关系。哼,这么长时间天天放空,说明这个洞子已经被我们挖空了。你们就放心的好好淘金吧,不管淘到多少,我也不讹你们,都归你们。” 毕竟这以后在这个洞子上淘金,张跃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一个领头羊,所以好多方面他都要考虑得全面而全面,也要刻意把自己装出一副大人模样。为此他还是正儿八经的挽留了苏满金:“姐夫,能不回家就不要回去,哪怕我们再坚持干几天,要是彻底证明这个洞子没有了金子,我们再一起离开这里,一起去别处打洞。” 苏满金甚至用那种行家里手的权威话语对他们三个人说,他天天在下面东一头西一头打洞挖沙,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其实当初他们俩在这个地方打洞就是错误的,应该往河槽中心打洞,人家打到河槽中心那一片的洞子,一般来说四五个人哪天也要出一二十克金子,比这边强多了。可惜河槽中间现在没有地方可打洞了,看看再说吧,反正这里淘金他是不准备继续干下去了。 当时张跃堂恨不得上去把这个不开眼的小气货掴两个耳光。他的心里怒骂道:“你真是一头不长眼的瞎毛驴,你知道这个洞子出了多少克金子吗?我们不是用克来计算的,是用斤来计算的!说给你一个蠢驴能把你当场气死! 好吧,既然人家要执意离开这里,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事实上从苏满金的口气和神情来看,人家还是那种聪明的激流而退,该淘的金子掏到手了,“下枯井”的事情就留给他们三个人了,自己就及早的全身而退,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上次刘银柱被送到医院的第三天,张国虎代表其余四个人,去县医院看望了一趟刘银柱。除了给送去二百元现金,又给买了各种各样的好吃好喝。 刘银柱的几个弟弟和媳妇儿,不住的给张国虎说着赔礼道歉的话语,还请他去县里的临时家里吃喝了一顿。 张国虎也不客气,一边接受着他们的邀请和赔礼道歉,一边说:“不管怎么说,我是长辈啊,当时在那种情况下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两天银柱把实际情况都给你们说清楚了吧?他和我们一起淘金,每天最多只能上半天工,可是按照全天的工分成,你让他自己说,我们做的怎么样。凭良心说,他掉在洞子里不要说断了胳膊断了腿,就是有再大的事情,你们说与我们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是啊,刘银柱的几个弟兄尽管像他一样给人一种如狼似虎的感觉,但是他们至少也是讲道理的人,事情明摆在那里,他们能赖着人家吗? 这次苏满金离开这里之前,张国虎又代表两个侄子,给他拿了一百元钱,让他顺便去县城医院看望一下刘银柱。 苏满金坚决推脱说,他没有时间了。他准备当天傍晚就离开李四壕,去了医院黑不隆冬,看人不太合适。 苏满金内心的小九九,让张国虎一眼就看出来了。他说:“你不能这么做。这一百块钱是我们三个人的,与你没有关系。你去看刘银柱,你自己最多给上十块钱。这是人之常情,活人容易应世难,人不能没有这个礼数!” 刚开始苏满金还一再坚持说,没有其他意思,他就是没有时间,黑不隆冬去医院看望人又不太合适。但是到最后实在被张国虎挖苦带教训得没有办法,苏满金只好实话实说,某年某月他如何
受伤,刘银柱去医院看望,也是空手去的,相比之下这次他掉在了洞子里,他们这边又是误工啊,又是从他的分成扣款给他疗伤啊,他感觉给的太多了。 张国虎实在被苏满金气的受不了,手指眼睛破口大骂苏满金,说他的眼睛太小,太小气,就连基本的人情世故也不懂。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他要是这么做,就连个人也不是了。 被张国虎骂的实在受不了了,苏满金脸红脖子粗的哼哧了半天说:“三爹,不是我说你,其实在这方面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只不过是你这段时间淘了点金子,腰粗了,说话做事也不一样了,哼!” 张跃麟已经看出来了,对于这种把钱看得比脸面和性命都重要的人,和他讲这些道理又有什么用呢?最好使的还是钱。为此他二话不说噌的一下掏出十块钱递给苏满金说:“姐夫,没什么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你这么说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我给你再拿十块钱,你去了医院想给他就把这十块钱给他留下,不想给,你就把这十块钱揣起来当做路费。我们要是专门跑一趟医院,耽误时间吃喝的费用,十块钱还打不住。你就代我们辛劳一趟吧。” 让张跃堂万分难过的是,就这种钱,苏满金居然大喇喇的接住了! 苏满金走过之后,张跃堂难过不已,将他的祖宗三代都骂了个遍。 更加让人对苏满金恼恨和瞧不起的是,以后通过刘银柱的口证明,这十元钱他居然真的没给刘银柱,真的就当做了“跑腿费”。 之前凭着苏满金庄稼人的那种精明强干,来到金矿很短的时间之内,他自认为就是打洞和下面寻找金脉和金窝的一个行家里手了,所以事实上在新明壕那边打洞,和横穿寻找金脉,以及后来来到李四壕寻找金脉和金窝的时候,主要是以苏满金的认知为主,他想从哪里开挖和推进都由他。 张国虎和刘银柱自认为在这方面比他差了很多,所以也不过多的瞎指挥。而张跃麟尽管好多的时候似乎先知先觉,可是一者他知道在淘金方面他还是一个小毛孩子不该瞎叨叨,再者他担心泄露天机,所以什么也不说,随便苏满金向哪里打洞淘金都由他。 苏满金走过的第二天,张跃麟和三爹下到洞子下面,用强光手电,把整个洞子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查看了一遍。完事以后他的心里笑了。在打洞受苦方面,不得不说苏满金真的是一把好手,非常辛苦,兢兢业业,把洞子下面凡是他认为没用的那些废渣废料,全部吊到上面,将洞子下面清理得利利索索。 张跃麟下来仔细观察的过程中,他的大脑里又一次冒出了脑语,指令他向哪里开挖,在哪里淘金。而脑语指挥的方向,实际上离苏满金挖掉废沙废料的其中一处地方很近,而苏满金却一无所获。也许他要再往前推进一两尺,就掉在了金窝里。 张跃麟的脑语情况,现在将来,无论如何不能给三爹和任何人说,这是他的底线。他给三爹胡谝海吹了一通,说上次三爹不在的时候,他们在这周围转悠和很多有经验的淘金人打听学习,人家给他们说,尤其是东壕周围这一带,洞子下面遇到哪些沙石就离金脉和金窝不远了;遇到哪些沙石和胶泥的时候,再怎么辛苦也没有一点金子。 在三爹愣愣地望着他,审视他的时候,张跃麟也不管那么多,挥起一把铁镐,向着洞子东面的一片沙石就打开了掘进。 张跃麟仅仅向着前面刨了一尺多深,就得到一窝含金量非常大的金沙。这一窝金沙,拿强光手电照着用手指不拉着,随便都能捡到一粒粒如同豌豆或者大豆瓣大小的金块。 张国虎惊得差一点喊出声来。 张跃麟多次给三爹说,让他淡定,甚至一再给三爹说了“露白”的危害,甚至性命都不保的话语之后,才让张国虎把狂喜的情绪稳定下来。 这一天他们给外人的说法,几乎是放空。事实上包括张跃堂也认为放了空,因为一白天多次从洞子下面吊上来的那些沙子,经过陶洗仅仅得到了一两克金子。 为了不要让别人感觉出什么,这一天张跃麟他们两个人,连张跃堂也隐瞒了。 直到晚上夜深人静关起门,他们像之前那样,用瓢淘洗一桶驮回来的金沙的时候,张跃堂才知道了整个今天一白天的真相。 接下来六七天的时间,他们都像这一天一样,白天忙乎半天,对外都是淘到了三五克金子的模样,三个人都是愁眉苦脸骂骂咧咧的样子。每天傍晚,趁别人都忙忙碌碌收工,谁也顾不上谁的时候,他们悄悄的装一桶金沙,然后用那条破水库包裹住,驮回到出租屋。 为了不要引起房东的注意,几天以后他们借故在村里租了一个独门独院的窑洞。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关起门来在窑洞的里屋,悄悄咪咪用瓢操作淘金,神不知鬼不觉。而他们这么几天操作下来,获取到的黄金都是用斤论的,是一个非常庞大而吓人的数字。 二十多天以后,等到他们这窝沙金淘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每天也只能出一二十克金子的时候,他们非常巧妙的让别人给苏满金捎话,让他赶紧来淘金吧,他们这边淘到了“狂金”。 是啊,对于苏满金来说,每天能出一二十克金子,真的可以称为“狂金”了。 当然等到苏满金再一次来到李四壕,得知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人家三个人每天掏十克八克,甚至一二十克金子是常事儿的时候,当时苏满金又急又悔,脸色都变了。 张国虎故意挖苦
讽刺苏满金道:“不要气,气坏你的身体也没用。怪只能怪你没有金命。我就怪了,只要你在的时候,我们就淘不到金子;只要你离开以后,我们很快就能够淘到好金子!搞不好,金子就是躲着你,让我们也跟着你倒霉!” 这一番话语,其实也是张跃麟和张跃堂想对苏满金说的。上次苏满金回家捎走的那十块钱,在这之前他们这边已经得知,他压根儿就没给刘银柱。所以三个人打心眼儿里非常蔑视他。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小心眼儿,非常小气的人,所以故意想用这种话气气他。 是啊,苏满金羡慕嫉妒恨的神情不折不扣地写在他的脸上。但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会儿其实他们这淘金的五人组合,别看他最能干活也最会干活,其实他已经越来越在其中没有了身份地位。这会儿人家就是不通知他,悄悄的淘金,他也没二话,所以再怎么羡慕也只能自己往死气自己。 而张国虎代表俩个侄儿给刘银柱捎话说,让他放心的看病,这边不管每天有多少收成,都记着一本账,该给他分的金子一点也少不了他的。 在这一点上,苏满金坚决不同意。这段时间他已经吃了那么大的亏,好不容易现在重新返回来,每天还能淘到十几克金子,他无论如何不愿意把其中的一部分拿出来分给刘银柱。这么做如同给他放血没有两样。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三弄两弄就让刘银柱那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听到了。某天他们正在淘金的时候,刘银柱其中的两个兄弟来到东壕,用言语对苏满金一通挤兑,到最后差不多都要手指眼睛操撅他的爹娘老子了。直到苏满金感觉到对方是有意来和他找茬,要收拾他的时候,他才像被斗败的公鸡垂下了头,再也不敢言语。 张国虎他们三个人适时的把刘银柱那两个兄弟拉拽开来。 那两个兄弟临离开这里的时候,给张国虎他们几个人说,他们来这里的时候,他哥让他们捎话给三舅,做人要有底线,他自己掉在洞子里,与他们几个亲戚没有一点关系。人家在此之前左一次右一次给他们送钱,其实送去的钱管够他看病了。等他出院以后,还要干活给他们还回来呢!要是那么耍无赖,不要脸得人家的好处,他自己都感觉到羞死了。 这事过去的第二天,从出租的窑洞来东壕这边的路上,有一段上坡路,张跃麟和三爹都跳下来推着自行车,看看周围没有别人,张国虎低声问张跃麟:“刘银柱那两个兄弟来这边和苏满金找事儿,是不是你小子……” 张跃麟没有正面回答三爹的问话,他只是说:“实际上苏满金现在来和我们一起淘金,也是蹭饭吃的,好坏都由三爹说了算。可是他还要做主!又小气,又连做人的基本道理也不懂,这种人就该让别人把他埋汰一通。” 张国虎在震惊过后,用一种异样的口气说:“你小子不担心引火烧身?我感觉到刘银柱这几个兄弟如狼似虎,也不是东西。三爹甚至还感觉到他们来这里,是在给我们放怕呢,哪天搞不好……” 张跃麟说:“三爹你放心,刘银柱肯定不是好东西,但是我感觉到他做事是有原则的。况且真要是到了哪天他敢威胁我们,对三爹不尊敬的时候,我自有办法来收拾他们。” 张国虎说:“在这方面你可要弄得高明一些。苏满金毕竟是跃堂的亲姐夫,万一哪天搞不好,让跃堂有所察觉,对大家都没好处。” 张跃麟说:“三爹你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退一万步说即使跃堂有所察觉,他也不会给那个小气鬼透露的。” 苏满金来蹭着淘金的半个月以后,这里又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