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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宽慰,无心多言,便与边城青联袂折返。次日清晨,飞来钟再度响起,大殿之内,教宗骨干整齐排列。原本属于赵飒飞的座位,此刻空无人迹,唯有一道枯瘦的老者,拄杖而立,双眸微闭,无视座下教宗。众人俯身一拜,以示尊敬。杨羽清目光扫过,果然不见苏漫、孟常轲二人,想来尚处责罚之中。好在当前要务,并非咎责,未曾施以刑法。一拜躬身,樊长老有意拿捏,拖延片刻,这才让众人起身,如宣圣意,端得气派。一一道来,多是昨夜大长老所言代掌门事宜,不欲多做其他,说罢,径直离去。此一番言语,颇有几分盛气凌人,言语虽淡,却是惊起千重浪。如能手握功勋,便有机会坐上宗主之位,看似受制三大长老,实则亦在万人之上。反观一旁的缪侯,无惊无喜,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样,目光扫过,不知是叹是哀,只此一声,便孤身离开。他本就淡漠,若非樊长老莅临,想来不会出现此地。此刻离去,亦无人留意。各自思索间,但见二道人影,一左一右,徐徐步入。左侧之人红衣似花,风姿绰约,虽有几分狼狈模样,但天生丽质,难掩一身娇柔妩媚。右侧之人,面容憔悴,浑身沾满尘埃,只有一对眸子,苍劲雄浑。此二人,正是苏漫与孟常轲。二人一进大殿,喧闹之声顿止,看向二人的眼中,满是不解。倒是沙布封似乎早有所料,前去招呼:“这不是苏总管和孟总管么,不知那破屋可能住得习惯?”
看似关切,实则多有嘲弄之意。孟常轲一身铁骨,识得沙布封心性,自是不屑为伍,撇开头去,不作回应。苏漫却是无所顾忌,玉指轻摇,娇笑道:“戴罪之身,哪里还敢奢求。倒是沙坛主精神奕奕,当有好事将近才是。”
沙布封轻轻拍了拍浑圆的肚子,大笑道:“苏总管一心为教,忠心耿耿,此事长老们自当体谅。待得此间事了,我与司坛主共同进言,岂能让你受这般委屈。”
说到后来,浑身肉随之颤抖。司空玄亦是得意非常:“自然如此,我天玄教宗,岂会辜负忠义之人,苏总管大可宽心。”
一对看不清是睁是闭的眸子,有意无意,朝苏漫身上扫动。苏漫与张凤兮交清匪浅,对教宗之人心性,了若指掌。这二人一言一语,看似相助,其中深意,又有何人听不出?孟常轲眉间一皱,向前一步,便要出言喝止,苏漫却是抢先阻下,掩唇笑道:“如此大恩,小女子自当铭记在心,可要好好感谢二位坛主才是。”
“苏总管可不要随便糊弄才好。”
司空玄笑意更甚,伸手便要按下苏漫纤纤玉指,杨羽清却是冷哼道:“苏总管别来无恙。”
话音一出,司空玄一甩袖袍,冷然哼道:“杨家小子,莫要坏了规矩。”
苏漫亦是声音沉下三分:“杨堂主久见了。”
杨羽清不作应答,道了声“请”,就此离开大殿。“哼!”
欧阳苍怒哼一声,道:“区区黄毛小子,竟如此无礼,当真缺少管束。”
沙布封拍着肚子“呵呵”笑道:“欧阳老弟何必生气。自幼父母双亡,自然缺了教导。我们与普明老弟可是生死交情,代为管教,当属分内之事。”
说罢,三人相视大笑。三人谈笑自若,先行离开大殿,辗转几番,来到欧阳苍住所。且见门牌之下,四名教宗弟子持兵而立。欧阳苍挥手散去,亲手推开木门,邀请沙布封、司空玄二人进入。此间房屋,较之旁人,大了不少。旁有寝室,外设大厅,玄关之处,挂有八卦,镇宅驱邪。厅中,悬挂一幅“万鹿奔腾图”,左贴“自然山水好风水”,右贴“天生乾坤良云天”,横批“风生水起”。厅中设有一桌四椅,均是上好檀木,四边尖角,已被打磨圆润。司空玄见来,笑道:“欧阳堂主真是妙人,这一着风水排设,隐合财源广进、山顶独居之意。只是……”司空玄话音一转,又道:“人说这奔势朝门,气运外泄,不知欧阳堂主此般作为,有何用意?”
欧阳苍“哈哈”一笑,朝门外一丛野花一指,道:“外有野花,合八之数。另有湖水引流,成环抱之势,只看水进,却无水出,乃‘野鹿含花’之局。”
沙布封赞赏道:“此局高妙。”
与司空玄对视含笑,心意相通,却不说破。欧阳苍未曾察觉,将二人请入座中,说道:“如今宗主受害,代宗主之位选举迫在眉睫,在下定当辅助二位坛主。只是代宗主一位仅有一人,为免他日纷争,不如好生协商。”
司空玄摆了摆手,道:“此事我与沙坛主已有商榷。我二人于武林之中,名声不佳,若是争夺此位,不免引人蜚语。反倒是欧阳堂主,入教宗以来,功绩赫赫,又是元老,如能夺得此位,足可令人信服。”
欧阳苍闻言大惊,连忙起身作揖:“这怎可使得!”
司空玄道:“我们三人很久以前,便已是同盟,何分彼此。欧阳老弟若是当选,取得太玄血玉,进入太玄古窟,我与沙兄弟亦可更进一步。”
欧阳苍又是一揖:“既然如此,在下定当不付众望,届时,还望二位坛主多多提携。”
一揖垂身,嘴角却是勾出一道笑意。听得“咯咯”敲门之声,欧阳苍喝了一声:“谁!”
打开门来,竟是苏漫。不待欧阳苍开口,沙布封起身相迎:“原来是苏总管,专程前来,所谓何事?”
苏漫娇哼一声:“大选在即,所谓何事,沙坛主何必故作不知。”
似嗔似怨,叹气道:“男人果然没个好东西。”
作势欲走,沙布封却是更快:“苏总管此言差异,哪里能棒打一片,千万请进。”
侧身让路,苏漫径直走入,坐将下来,不必寒暄,开门见山:“沙坛主,昨日所言,可是算数?”
沙布封双眼早已眯成一线,喜不自禁:“苏总管哪里话,我何曾欺骗于你?”
苏漫纤手拨弄青丝,端得万般风情,媚态入骨:“既然如此,小女子还有何选择?但若有朝一日,再生他念,即便势单力薄,也要将你身上的肉一块块割下,看看身体之中,长得是何等黑心肠。”
兰气芬芳,哪里还有一丝一毫威胁?沙布封笑道:“自然自然,若是苏总管不信,现在便可将沙某一身肉割下,看看内中是何等炽热之心。”
苏漫轻啐一口,司空玄已打断二人:“苏总管此行,当不仅仅是表明态度才是。”
眼见苏漫娇柔姿态,一时心摇神驰,伸手,按在苏漫柔若无骨的五指之上,好生得意。苏漫轻轻抽回玉手,哼道:“急什么。今日樊长老公示一出,教宗之内摩拳擦掌,但有实力竞争者,不出二位坛主、欧阳堂主、缪侯、杨羽清、孟常轲、齐林王七人。缪侯心性淡漠,定然无意争夺。孟常轲已是戴罪之身,即便真有功绩,三位大长老又岂会同意?这般看来,唯有杨羽清、齐林王以及三位,能可一争高下。”
“不错,”司空玄颔首道:“依苏总管所见,杨羽清、齐林王二人如何?”
苏漫道:“齐林王为人严苛,亦重情义,虽有武艺,但布计谋算,却是差了稍许。他与穆辞素来交好,穆辞又死于聂临掌下,此番多半会向聂临要个说法。”
司空玄点了点头,对苏漫不由高看几分。苏漫又道:“至于杨羽清,若非赵宗主,哪里进得了教宗。此人武功、易数、计谋,皆为上层。不过教宗之内,唯有边城青一个援手,孤掌难鸣。何况,自太原相见至今,始终未见心意。据悉出自太原九转生死巷,只怕别有用心。”
“哼,”欧阳苍不屑道:“当年杨普明便是离开九转生死巷,背叛教宗,更协助云府抵抗葬火教,落得身死黄龙口,云府满门灭绝,只留下这么一个小杂种。既然这小杂种也是从九转生死巷出来,合该让他们一家团聚。”
“此事不急。”
司空玄道:“他日欧阳堂主登上代宗主之位,有得是手段。他身上紫皇岛、倚鹤楼以及杨家武学,可要一一逼出。若是能可找出进入九转生死巷的法门,凭借一群女流之辈,如何不臣服我等。更何况,早年听闻赵宗主失言所提,云破月中,另有玄机。”
说道此处,司空玄闭口不言,只是轻轻敲打桌案。沙布封淫笑道:“九转生死巷乃倚鹤楼一脉相传。早就听闻,其中皆为绝色女子,便是赵宗主这般人物,也把持不住。”
“沙坛主心思不浅啊,连倚鹤楼的传承也敢打算。”
苏漫娇哼一声,如气如怨,似极了闺中怨人。沙布封又是一笑:“苏总管何必生气,世间万千绝色,亦不及你之万一。”
苏漫不置可否,转开话题:“如此说来,二位是要辅佐欧阳堂主,担任代掌门之位?”
神色骤然一变,猛然一拍桌案,震得“吱吱”作响:“好啊,沙布封、司空玄,昨日,你们是如何答应我的!”
“混账!”
欧阳苍猛然起身,剑指苏漫:“区区小辈,岂敢直呼二位坛主之名!”
眼见苏漫气势陡变,翻脸无情,司空玄依旧坐如沉钟:“苏总管何必动怒,我等三人,何人担任代宗主,有何区别?太玄古窟之中的秘密,亦可与苏总管分享。届时,倾教宗之力,屠尽倭寇宵小,为苏总管报血海深仇,如何算得上食言?”
听闻司空玄道出“太玄古窟”四字,欧阳苍本是心中疑惑,却是见沙布封满面笑意、把握十足模样,不便多言,复又坐下。“不过司老兄,教宗之中,另有一人,不可不防。”
沙布封声音沉下三分。余下三人面带疑问,看向沙布封,沙布封咂嘴道:“卓仲平。”
“嗯?吏部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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