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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九转生死(下)【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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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敛云烟袅袅,叠叠宕宕,辗转三生,终消散无踪。

炉鼎熏香将尽,香韵缭绕不绝。

窗外,天际露出鱼肚白,屋内的人,渐渐恢复神志。当清晨的微曦刺痛半睁的眼眸,杨普明猛然一惊。便要跳将起来,哪知浑身乏力,方抬起头来,又倒了下去。不由一恼,气得脸色铁青,恨道:“此女究竟有何意图,这般五次三番纠缠,还下此小人手段。”

勉强坐起,盘腿运功,依旧提不起丝毫功力。

再过片刻,屋内香气散去,杨普明功行一周,并无大碍,也少不得头疼目眩,疑窦暗生:“一支香怎么燃了如此长的时间?”

他心生机警,细细思索,立时窥得其中那个关巧。爬到木桌一侧,握起茶碗,将冷却的茶水一口饮尽,顿时神清气朗,暗自一阵苦笑:“此女果然善于人心啊。怕是算准了我必然不会饮茶,便以香下药,以茶解药,此番反常道而行,倒是让我中了下怀。”

思忖间,从怀中取出昨夜里“丑女”藏于自己衣中的锦帕,瘫在桌上一瞧,竟是一张地图。图中所绘,路线纷杂,横七竖八,岔道丛生,若不仔细看去,无异于孩童涂鸦。再看来,锦帕下方角落用红笔圈了一圈,周围寥寥几笔,勾勒房屋模样,想来是自己所在方位。另一处也以红笔圈了出来,想必就是“丑女”口中所言九转生死巷。

杨普明心中挂念云青念安危,不敢多做停留,起身离开。岂料行过小桥,老巷犹如迷宫,对照衣中锦帕,竟是暗合五行八卦之术。倒也明了,昨夜“丑女”来回反复的行走,也着实另有情由,暗自惭愧,自己不该那般武断,错怪了“丑女”。

对照地图标识,复行近一个时辰,眼前赫然出现一条看不见尽头的巷子。古巷墙壁高达二丈,均由大理石砌成,这番手笔,绝非寻常人等可以制作。古巷上端,添加盖子,使得整条巷子愈发幽暗深邃,徒添可怖。两侧墙壁似是无尽延伸,不见究极。

杨普明心中挂念云青念,也不考虑是否尚存其他入口。想来,九转生死巷号称“天下第一巷”,其中布置精妙绝伦,机关穷尽易家巧妙,与邙山“太清”、“太虚”二阵并肩为武林非常之地,与二十八星宿阵相比,亦不逊分毫,是谓于最不可近的所在。杨普明此番北上,太原一行本就机缘,更未想过能进入此中。唯有付之苦笑。

巷中一片昏暗,前路难明。冷风在巷中穿梭,激得内功深厚如杨普明,也不禁打了寒颤。紧了紧袍子,取出火折子,竟见巷内墙壁装饰古镜,身侧处立着一盏落地石灯。不由一奇:“此番布置,倒是与教中大殿极为相似。莫不是宗主当真与九转生死巷有着关系?”

点燃落地石灯上的灯芯,刹时光耀映万千,前路尽显。或是机巧,身后仍旧一片昏暗。

顾不得许多,杨普明收回火折子,一步一行,小心翼翼。约莫有一盏茶的时间,已觉得巷内不凡,难以捉摸。每行五十之数,便立有落地石灯,石灯古朴,不做丝毫雕琢。以石灯为界,前方依旧黑暗难辨五指。每每点燃灯芯,前路光亮如白昼,后方再陷深沉。几经转折,仿佛经历无数变化,却是不见凶险。

蓦然,前路一窄,尽是由泛着青灰色的石板铺陈,其宽勉强三人并肩而行。杨普明心头一惊,以后恐有诸多变数。当下撕下衣角碎布,挂在石灯之上。

复行半个时辰,两侧景象依旧,入眼处,石灯上系着一片碎布,赫然便是先前所留。这兜兜转转,竟又是回到原地。杨普明倒抽一口冷气,双眉紧皱:“明明不见岔路,一路前行,为何又绕回此处?”

取过锦帕看来,锦帕上的线路竟而消失不见。杨普明心中奇怪,凑到鼻尖,一股女子体香间,隐隐夹杂着淡淡草药味道。杨普明暗叫大意,先前未曾记下路线,此刻倒是成了无头苍蝇。

愈是焦急,愈是慌乱,无论前行后退,终归回到此地。念及佳人安危,也顾不得其他,病急乱投医,索性展开轻功,朝巷内飞驰而去。浑不知过了多久,已是大汗淋漓,一口一口喘着粗气。凭借杨普明一身功力,本不至于此,但巷内路窄,折转又多,时有停留点灯,气力消耗远胜平时。此刻又饥且渴,双腿一时乏力,笔直栽倒下去。豆大汗水打在青灰色石板上,不见潮湿,转瞬被石板吸收。

“嗯?”

杨普明正自奇怪石板奇异,俯下身子细细看来,说不得另有玄机。突然自石板之上,传来一阵浅浅的脚步声。杨普明一惊,似又恢复了气力,挣扎站立,却见来人在烛火映衬下,更显得肌肤如美玉,双唇似娇萼,一双似喜似忧的眸子,流转化作星辰璀璨。来人婷婷姿态,动如清风扶身,洛神出水,绝美之中,添得一抹淡淡哀愁,令人观之心生太息。

佳人在前,杨普明心神一松,咳了两声,险些又跌倒在地。挂念云青念处境,出口欲语,一句话却哽咽在喉,终究吐不出一字来。那女子痴痴笑着,缓缓蹲下身子,一双柔荑也似的玉手,托起杨普明早已被大汗打湿的坚毅脸颊,目光中,犹见顽强,不由心疼,半分哀愁,半分幽怨,苦苦笑道:“一个云青念,当真值得你付出如此?即便是来到这个人人避而远之的所在。”

杨普明一抹额上汗水,傲然起身,道:“纵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哈哈!”

那女子陡然一声狂笑,“天涯海角,不离不弃?你可知道,这句话以前也有人说过,不过人世逐名利,山盟海誓终不过烟消云散,你又能坚持几何?”

话锋一转,陡然一阵严寒:“好,我便要看看你能坚持几何。”

从袖底取了粒褐色药丸,也不顾杨普明意愿,强行喂了下去。背过身体,落一滴清泪,手心捧住,狠狠捏碎。

丹药入口,化作一波清水,流入喉中,转入周身百骸,精神为之一振。杨普明一个跃步,弹跳而起。玄功默运,经脉再无阻塞,当下一抱拳:“自土山一会,时至今日,姑娘厚爱,杨某心存感激。今时更是谢过灵丹妙药。”

这女子,婉约动人,沉鱼之姿,闭月之容,杨普明却是认得清楚,这便是当初那个“丑女”,虽真面目仅偶然一窥,却记得分明。

“丑女”闻言冷哼:“厚爱?我又何曾厚爱与你?曾经寄许期望,如今换来失望。呵呵,便当是我看走了眼,你这般人物,竟然还是杨家子嗣,当真坏了这个姓氏。”

说到最后,声音愈发尖锐。

祖宗姓氏,百岁大计,岂容人轻呼?杨普明惊愕之间,气得浑身颤抖,道:“你……你说什么!”

激动万分,也顾不得以礼相向。

“丑女”转过身去,一脸讥讽:“莫非听不清楚么,我是说,杨家没有你这般不孝的子孙!”

见杨普明愤然一掌攻来,也不避让,还掌相对,掌化太虚奥妙,卸力、散功,一招双法,逼退杨普明,接道:“当年辽人侵宋,杨老令公宁可血洒陈谷口,也不退让一步,何等丹青碧血。余下妻儿寡母,无一不是铮铮铁骨,巾帼须眉之士。杨逸先辈,一人一剑,独守侠客傲骨,救下苍生百姓,又是何等荡气回肠。”

玉指一抬,直指杨普明鼻头:“而你呢,杀亲之仇不报不说,这许些年来,可曾考量缘由?”

杨普明愤怒之色顿止,换而一脸颓丧:“杀亲之仇,不共戴天,何曾忘却?”

昔日屠杀场景,历历在目,每每思念,如尖刀刮心。那蒙面人手中乌黑的腰刀,砍在亲人的身上,似是刀刀斩断自己的肢体,那般沉痛,更与何人述说。杨普明幽幽一叹,眼中似有清明,似有迷惘:“如今,只是记得那柄刀的模样,虽然不敢断言,却是葬火教众人无疑。然而举兵兴战,鏖战一时,又将葬送多少百姓终身。一己之私,换来战火烽烟,杨某做不到。”

“丑女”仰天大笑,道:“自古功名之下,本就千万尸骸堆积,又何独你我。此事暂且按下不提。倒是葬火教历史悠久,起源于南诏国阿吒力教,而今算来,也有近千年。回想南诏反唐,宋威、高骈大军所及,势如破竹,南诏国履覆众、国耗虚,举国不见舞象孩童,何其悲哀。乾宁四年,郑买嗣杀死南诏皇帝舜化贞,剿杀王室八百余人,铲除关联势力,阿吒力教首当其冲,四分五裂。部分教徒西迁,成立葬火教,轻经义,重巫蛊,仇汉更甚。其手段方针,毒辣异常。莫说凭你一人之力,即便举天玄教宗之能,也未必可拔除如此毒瘤。”

杨普明如何不知葬火教实力雄厚,被人点破,多有无奈,一拳狠狠打在一侧墙壁,浑不觉疼痛。

“丑女”又道:“葬火老祖武功高强,又精晓巫蛊之术,奇才天纵。但又如何,终不过被清封道人、云镇东联手破去半身功体,生死不明。若是你能掌握‘长空剑气’,一人之力,败高手如葬火老祖恐非难事。再集合二十八星宿大阵,自可成就一番势力。中御正统,西灭葬火,南破天玄,不过探囊取物。”

她言语之间,对于天玄教宗,多有针对,其中深意,怕还是因宗主赵飒飞之故。杨普明虽有不喜,却也知晓不无道理,更是感激一番提点,收敛怒气与叹息,抱拳拱手,说道:“多谢姑娘赠言。”

“丑女”换下冰雪面容,微微一笑,生得百媚千娇,宛如天山优昙一现,纵是神姿凌然,也教人倾慕。随笑容舒展,声音渐渐缓和,温润如玉:“你若是明白,自然甚好。此巷中阵法本撤去泰半,倒是这方迷阵,不可人为改变。”

娇哼一声:“无视我交于你的锦帕,身陷其中,也是小惩大诫。注意来,我带你踏过这片迷阵,好生留意我落脚方位。”

当先一动,脱兔一跃。

杨普明领教过这巷中奇妙,自是不敢大意,慢下一步,紧随“丑女”。

却见“丑女”似蜻蜓点水,脚踏之处,以三三为数,变左换右,来去之间,竟有一套绝妙步伐。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暗合易数。杨普明默然凝神记下,似乎有所顿悟,依样画葫芦,踏步飞跃。

不过片刻,二人已行步半百。“丑女”一指手边落地石灯,杨普明取过火折,小心点起。烛光映铜镜,光芒耀古墙,眼下石灯,果然并无杨普明先前留下衣角标记。杨普明暗舒一口气。

“丑女”倒是有几分惊异杨普明记忆。也不藏私,索性将九转生死巷这迷阵奥妙一一述说。杨普明心存感激,正欲做谢,被“丑女”拦下:“感谢不必,一来,我所告知的,也仅限这迷阵。若是巷中诸多阵法打开,亦是无用。二来,祖上有训,你们杨家和沈家的人,可自由来去。倒是可惜了沈家早无后人。”

说罢,哀哀一叹,似有惋惜。

“嗯?”

杨普明若有所思:“我们杨家,沈家?姑娘所指的沈家,可是儒生沈若居?”

“丑女”点头称是:“我家先辈,人称鬼先生。杨堂主可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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