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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玄教宗问生杀,莲花石盏证黑白。
一声狂笑,黑芒扫四野。边城青周身衣袍鼓荡,手腕翻腾,黑针飞驰射出,弥天盖地,问杀无情。
杨羽清快步疾退,袖袍翻舞,形同巨大漩涡,收纳黑针。十步之外,稍有喘息,各自躲避。
“雕虫小技!”
樊长老冷然一喝,黑木杖猛然捶地,霎时落杖之处,石板如蛛网碎裂,无俦罡劲自发,一阻黑针来势汹汹。再一挥袖,引动碎石腾起,黑针尽数钉在碎石之上。
尘埃落定,定睛看来,殿中已无“林娇”身影。
杨羽清振袖甩动,抖落黑针,拧腰拔剑,疾步追出,转瞬之间,人影已然不见。其余教众,纷纷跟随而去。樊长老只身独立,看着殿中无数黑针,思潮翻涌,声音再沉三分:“好刁诡的手法。”
甫出殿门,四野无人,“林娇”与杨羽清不知去向。此刻,日月坛主不在教宗,四大堂主仅有缪侯一人,偏偏此人心无所系,兀自退后一步,不做动作。
眼见无人部署,却听一声讥讽:“小小阵仗,便不知所措,如今的下属,皆是这般无能么。”
樊长老迈步而来,眼露轻蔑。目光四扫,却见一棵参天大树树身,留有一道剑痕,不必多想,定是杨羽清所留,当即命人依循剑痕追赶。
且急且缓,一路剑痕蜿蜒,逐渐深入林中。再进数十步,枝叶错落,黑针遍地,显是方才经历一番争斗模样。突然数声铿锵,众人听声辨位,寻声而去,未见人影,一声惨嚎,响天动地。快步疾走,入眼处,长剑贯胸,倩影染红,一蓬殷红,飞溅三尺。
穿心剧痛,直令林娇难以直起身子,佝偻的躯体,逐渐失去性命的温度。满目愤火,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伸出的一只手,想抓住眼前的魔鬼,终究只差一分,终究只能含恨。
抽回长剑,鲜血洒地,倩影落地。落叶飘飘,遮住人世最后一眼,徒留无边黑暗。
还剑入鞘,杨羽清向众人一拱手,说道:“林娇一身暗器古怪,不得已,在下行此下策。”
“杨堂主剑法冠绝武林,竟有难以收势之时,此贼当真不凡。”
樊长老面无表情,讥讽一句。不待他人回应,上前数步,持黑木杖挑开林娇外衫,却见林娇浑身裹有机关,露出无数细密小孔,,想来适才大殿之内,便是以此发出黑针。黑木杖顺势一偏,打在林娇手腕,听得“咯咯”一响,再一看来,手腕处亦绑缚着暗器机关。
“嗯?”
一声迟疑,樊长老稍作沉思,沉声道:“好生奇怪的机关。”
一语过后,转向杨羽清道:“杨堂主擒获谋害宗主真凶,当是大功一件。待得欧阳堂主三人回返教宗,一并论功行赏。”
当下安排弟子,将林娇尸身运走,随即离去。
众人向杨羽清简单道贺,便作鸟兽散。临别之际,苏漫别有深意望了一眼杨羽清,再不做逗留。人群散去,缪侯却是难得留下。一脸古井无波,似这世间万事,皆不在其眼中,更不在其心中。不做声,只是默默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目光凝聚,始终不曾离开。
“缪堂主特意留下,不知有何指教?”
杨羽清面带三分笑意,款款说道,全然看不出,片刻之前辣手摧花的模样。
“相较杨兄,汝之手段,更为凌厉,汝之心机,更为深沉。”
一语毕,目光收回,踏着无悲无喜的步调,将一身淡漠,拉出长长的影子。
“凌厉深沉么?”
杨羽清轻抚鼻梁,一笑置之。
古树下,二条倾长的身形,并肩而立,迎着夕阳余晖,交织着一曲离愁哀乐。极目远眺,洞庭湖水,一片金光璀璨,碧波翻涌,金纸被搅得粉粹,一如曾今握在手中温暖,如今只剩追忆。
不言说,不可说,更是不愿打破这一时如海市蜃楼般的美好,唯有一行清泪,顺着脸颊,徐徐滑落,心中的坚强,在这一瞬,柔弱得令人怜惜。直至金乌西沉,消失在湖面之上,二人方才收敛心绪。
回到房中,杨羽清换了一壶新茶,为二人各添一杯,这才坐下。一口饮尽,思绪辗转,好生宽慰道:“如今林娇伏诛,边兄大仇得报,城青,以后之事,你有何打算?”
泪流如箸,边城青许久无言。擦拭泪痕,将茶杯握在掌心,却始终不曾饮上一口:“我亦不知。当初哥哥让我跟随你,我便跟随你。如今林娇既已身亡,而你想来也有要事。我虽然武艺平平,但想来还是能帮你一二。”
杨羽清点头道:“林娇之事,虽是我一手操弄,但假冒林娇对簿公堂,其后依照计划,偷梁换柱,让真林娇来不及说话,便身首异处,其中风险,我心中明白。无论是为平复边兄仇怨,还是为洗脱张兄嫌疑,最是艰难之人,还是你。”
一声“艰难”,边城青心绪翻覆,双眸又噙满泪水:“还要多谢骤雨姊姊教我的暗器手法,不然以我之能,断然无法离开大殿。”
“呵,”杨羽清浅声一笑:“你若是愿意,建宫之门随时为你而开。”
边城青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笑意,似是冬去春来,晨曦洒地:“骤雨姊姊曾说,一年之后,你便会回返建宫,届时与你同去便是。”
不待杨羽清再说,又道:“这一着,依我看来,当是一石三鸟之计。为哥哥报了仇,为张凤兮洗脱嫌疑,同时也为天玄教宗立一大功,他日代宗主之位,杨大哥当也有与他人一较高下之能。只是这些事中,苏漫似乎有所参与,她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杨大哥,我始终不能信任苏漫。”
“我又何曾真正信任过她?”
边城青之意,杨羽清了然,既不愿抽身离去,将这泥淖置身事外,杨羽清唯有下定决心,将她保全。劝告之言,已是太多:“这一路而来,所遇之人,绝非眼前所见般简单。金笑开来历背景一直是个谜团,似是突然盛名而起。饶是如此,骤雨对其却是恭敬。之前所施展的‘九合阵’,脱胎于唐门‘地荒归藏’之招,金笑开能可轻易破解,其人身份断不简单。”
边城青眉峰些挥,如有所悟:“杨大哥之意,金笑开是唐门之人?”
杨羽清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好说,唐门从未说过有门下弟子离开,但势必与唐门关系匪浅。而苏漫,亦是如此。”
“我听说,苏漫当年错杀碧落青天蛇面青衣,被碧落青天追杀,最后投入天玄教宗。”
边城青双眉微蹙,思忖道:“以我对北堂燕的看法,门中之人惨亡,未曾缉拿元凶,便大事化无,断不可能,除非……”
“除非这个元凶,也有着令人生畏,或者令人崇仰的背景,让北堂燕不得不放手。”
杨羽清饮下一口茶水,淡淡说道:“我不知苏漫究竟是敌是友,只是现阶段,尚是可以合作之人。但其背后,却不得不防。”
次日清晨,飞来钟三声急催。天玄教宗,再入紧张之态。
众人马不停蹄,齐聚大殿。殿中,樊长老单手拄杖,一手持信,目光疾扫,脸色愈见深沉。蓦然,胸膛急剧起伏,口中打骂一声:“废物!”
掌中真气流转,信笺尽化齑粉。
“樊长老何事愤怒,莫不是中原正统之人,又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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