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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参摩剑舞(上)【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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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一声吼,如苍龙破云关。

那个心性顽劣,时又青涩如稚子的女子,如今一人一剑,浑然不顾及什么掌门之命,眼中、心中,只有一念,便是将那个白衣男子,那个层层布局、重重算计的恶贼,斩在长剑之下。

身随剑走,凌空虚踏间,如神女出尘。一剑送出,破风而去,毫无犹疑,更无踌躇,似在风中,吹奏一曲悲凉的箜篌之响。

“不可啊!”

突然一声响,却见丘玄归长步跃出,朝裴静姿飞驰而去,伸手便要阻拦,已然不及,只得出言喝止。裴静姿怒恨交织,早已红了双眼,哪里还听得进分毫?一剑动风雷,已运十层功力。

听风辨位,杨羽清退步动身,长剑轻旋。却见灵台禅师更快,不见如何动作,已然移开三步。振臂挥袖,一袭长袖随真气鼓荡,直撄裴静姿剑上杀招。听得一声脆响,长剑难越雷池一步,一阵雄浑随至,长剑砰然折断,掉落尘埃。以凡袍之柔,断长剑之利,甫一出手,已露不世根基。

“好生深厚的内力,此人究竟是何身份?”

聂临喃喃说道,转向太子清又道:“杨羽清与南宫侄女均识得此人,看起来非僧非俗,怕是未曾入世的高人,只是不知,今日之事,有何缘由。”

来不及多想,只觉弥天一阵压力催来,直击心头。随即,便是一阵孤傲峰峦的笑声,不知从何处而来,却是将众人尽数笼罩其中:“老和尚何等身份,竟也做起欺负小辈之事,有失身份啊!”

一声“有失身份”,一道飒飒人影,如同天降。见那人,顶无发髻,就那般披头散发不修边幅,偏偏一身粗布长衫,洗涤得极为干净。一身肌肤,如同古铜之色,剑眉斜飞,目似流星,端得非比一般。嘴角上,似笑非笑,挂着一缕嘲弄。临近时,张口吐纳,道尽朗朗诗号:“观剑十载忘人间,参剑二十不知年。浮生能有几回笑,千秋问道千秋剑。”

丘玄归本是一把拉住裴静姿,便要朝后拽去,蓦得听着这段诗号,一时神色大变,惊愕之间,早已忘了裴静姿之事,口中似喜似悲:“师兄,是师兄!”

裴静姿一番心思,尽在杨羽清身上,浑然不觉场中已有他人前来。趁着丘玄归呆滞之时,手持断剑,再朝杨羽清胸口急刺而去。哪想,一步走出,那条粗布长衫的男子已如鬼魅一般出现眼前,轻轻伸出两指,便将断剑牢牢夹住,一分一毫也进不得亦退不得。听他冷然说道:“点苍剑派的弟子,何时如此不堪,竟然需要偷袭伤人?裴风战这小子,越活越回去了。”

说话之间,手臂一挥,裴静姿顿觉虎口生疼,撒手之际,断剑已被那男子夺取,而自己,也不由吃力退步。此刻看来,只觉眼前男子眼中精光逼人,宛如一柄长剑,让人不敢直视。看起来似是极为年轻,可能称呼“裴风战”为“小子”之人,又哪里能是年轻之辈?

“师兄,竟然真的是你!”

丘玄归快步连连,直在那男子面前停下。心海翻覆,一时间,老泪纵横,英挺的身子,在这一刻,颤抖不已。不必说,此间情义,只在二人眼中流转。

“原来是‘参摩剑客’任玄隐任居士。”

灵台禅师微微一笑:“数年不见,任居士功力精进如斯,一手‘参摩剑法’,更是炉火纯青。”

任玄隐冷哼一声,扭头道:“数年不见,你这秃驴不但长了头发,还学会了欺负小辈。堂堂一眼春秋,如此行径,怕不是让同门耻笑!”

一句“一眼春秋”,惊得在场众人诧异万分。“灵台禅师”之名,知之者甚少,但“一眼春秋”四字,却是如雷贯耳。

“想不到禅师竟是铸兵一脉后人,无怪一身内家功法,浑厚无论,足堪造化。”

杨羽清神色微动,朝一眼春秋拱了拱手。

听得“同门”二字,一眼春秋脸色一动,却也转瞬即逝,不着痕迹:“当年令堂已然猜出,不想从未与杨居士说起。”

又向任玄隐说道:“非是欺负小辈。只是今日,遵循先人之命,前来向杨居士讨取一物。”

“哦?”

任玄隐声音一转,奇道:“依我所知,铸兵一脉与南杨一脉似乎素无交集。不知‘讨取’二字从何而来?”

任玄隐虽是不知,但杨羽清却已明白三分。幼年身在云府,其父杨普明之言,复又回荡脑海。

一眼春秋笑道:“当年隐城城主古流承三战倚鹤楼楼主梁山听,一者败于招式,二者败于功法,三者败于兵刃。败于招,隐城之中领悟剑道,败于功,蓬莱岛上参悟通天功,败于器,三请先人白衣居士铸宝剑。未想古流承取得宝剑之时,正是辽国入侵中原之际。古流承奉命南下,因感怀身世,自刎于军前,手中宝剑,便也流入杨家。”

说话间,朝杨羽清看了一眼,复道:“此剑本属古流承所有,但我朝之初,南杨先人一人一剑,护得武林一方安宁。为感其恩,先人北归人与杨前辈定下盟约,若是得遇古流承后人,宝剑当予以奉还,若是未曾遇到,有朝一日,参透云破月剑中奥秘,便是云破月归还铸兵一脉之时。”

“笑话!”

任玄隐气急而笑:“不论云破月中是否有什么奥秘,仅凭其剑本身,已然是上上之品。你这秃驴上唇一碰下唇,便要杨家小子乖乖奉上,还说不是欺负小辈!”

“这……”杨羽清心内踌躇,只觉任玄隐此人,颇有意思,处事之中,随心而行,似是不曾受世俗影响,对他这一番话,多有赞同。只是一眼春秋此人名声赫赫,享誉武林数年,便是义母魑魅在此,也断然不敢造次。心思转动,说道:“此间之事,家父亦曾告之一二。家父曾吩咐在下,若是有朝一日,古前辈后人,前来讨取,当双手奉上。于其他之事,却是未曾交代。非是在下有意私吞,只是家父之命,不敢违逆。”

“什么非是有意私吞,分明是想将宝物据为己有。”

裴静姿冷哼一声,提掌便要朝杨羽清纠缠了去,却是被任玄隐一个森冷冷的眼神,吓得退了数步。

“出了这么个大事,姓裴的小子怎么还没有出来,这掌门当得像什么样子!”

说罢,之间任玄隐长吸一口气,张口一喝:“姓裴的,还不快快出来!”

“休得放肆!”

听得任玄隐口中一句“姓裴的”,裴静姿悲从中来,哀喝怒道,随即“哇”得一声,痛声哭泣。任玄隐心中一沉,转眼再看向丘玄归、任黄玲、裴秋泽三人,只见三人面色同悲,却是强自忍耐,不教泪水滚落,似是已然明了三分,又是不愿相信,问道:“黄玲,此间究竟发生何事!”

心有悲戚,任黄玲已悲痛难言。丘玄归哀怨一叹,道:“裴师兄于黄龙口身负重伤,今日与杨羽清一晤后,告诉我等,他心中尘事已了,无所挂念。当年听信谗言,害了云府二百三十壮士,害得云老前辈客死异乡,早该赔罪。其后吩咐了掌门人员,便一掌自击天灵。他出招好快,我竟来不及阻止,来不及阻止……”说道此处,再是情难自禁,泪水夺眶而出。

“啊?”

任玄隐大惊之下,只觉浑身一片冰冷,忍不住连退数步,方才稳定身形。低头沉默良久,喃喃说道:“我就知道,你终究忘不了云家的大小姐。”

数语呢喃,一个动身,已向院房跃去。却见身前一条蓝白互叠的身影,更快一步。任玄隐识出那人正是南宫欣舞,一时惊愕,却不做停留。于此同时,一眼春秋、裴秋泽、任黄玲、聂临、太子清数人,不做迟疑,纷纷而去。

乍闻噩耗,杨羽清亦是始料不及,再动身,已慢了一步。裴静姿单锋当关,点苍剑派众弟子拔剑再握,一阻进退之路。杨羽清眉峰微蹙:“既然不愿在下前往,在下停留在此便是。不过区区断剑,当真以为能拦得住在下不成。”

幼年之时,与裴静姿本有嫌隙,如今既然撕破脸来,自然不需佯装作态。

说话之间,一袭素衣长衫飞跃而来,立于二人之间。紧随其后,正式任玄隐。

对于任玄隐,杨羽清视如不见,径直朝一眼春秋一拱手,问道:“敢问前辈,裴盟主现在如何?”

一眼春秋摇了摇头:“天灵尽碎。”

“杨家的小子,你这手布局好深。”

任玄隐强压心头交织的悲怒火气,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便要好好领教一番‘剑神’能为。”

话音一落,身影快得不及眨眼。宛如风吹杨柳,水波荡漾之际,裴静姿掌中一空,断剑已被任玄隐捏在手中。再定睛时,剑走偏锋,正是青松剑法中“龙游乾坤”一招。

龙游乾坤分两仪。任玄隐起手第一招,非是点苍剑派高妙之式,但在其手上施展,端得如龙翔凤驰,威不可挡。较之之前裴静姿手法,已然不知高深了多少。

杨羽清眼神一凛,天光云影出鞘,飒飒之气铿然而作。剑光近时,素衣长衫之人横刺一步,一掌如抓如拿,绕着断剑似抱似环,霎时罡风四起,竟将断剑上的力道卸去。

“嗯?”

任玄隐稍作迟疑,大喝一声:“好!”

脚步一变,顺着断剑偏移之势,旋身纳气,一挥之间,剑花纷纷坠落,交织一张弥天花海,虚实相错间,出落杀招重重。

“老秃驴,今日你是非要保得此子不成!”

任玄隐目眦欲裂,手下剑招章法不乱,浑然剑意如同天成。明明是一柄寻常长剑,明明是一柄断了半截的残剑,在他手上,堪比神兵利器。一句话间,已不是多少剑招洒落,不知多少生死徘徊。

“先人之命,故人之托,今日,杨羽清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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