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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雅集临水而建,上面文人墨客临海观景,下面就是渔民来往乘船捕鱼,更衬得临川名菜清蒸鲈鱼鲜美绝伦。河岸上的喧嚣夹杂着潮水的清洌随风而来,舟楫拍打水面化开圈圈波纹。
等菜上齐,李从瑛也不客气执起筷子尝了一口,细嫩的肉感在舌尖滚动,鲜嫩紧实颇有嚼劲,李从瑛尝过赞不绝口,众人闻言也都好奇这道名菜有多绝,唯有谢锦韵却次次避过那条鱼。
顾九盈留意到,有些纳闷:“兄长不尝尝吗?”
谢锦韵悬着筷子顿了顿,在对上顾九盈疑惑的目光时,心中咯噔一下,昨夜已经叫她起疑,若是今天再露出端倪,就彻底瞒不住了。
来不及多想,他笑着夹了一筷子,慢慢放入口中,喉咙似乎被什么烫了一下,机械性地咀嚼吞咽后,嘴角扯出一抹笑意:“确实不错。”
顾九盈眼底的疑虑散开,笑了一下,随后又被李从瑛拉着开始喝酒,注意力移走。
虽然只是一口,可是胃里的灼热感已经开始蔓延,谢锦韵放在膝上的手渐渐克制的握紧了拳,看着身边眉眼飒爽的人,黑眸被火辣辣的酒液刺激得越发明丽,他感觉自己每一次气息起伏都伴随着她的呼吸节奏,扭头不动声色地看向远处的粼粼江面,掌心微凉,心口滞涩。
不多时,窸窣的瘙痒感自手臂上蔓延,谢锦韵微眯了眼,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看着顾九盈还正在兴头上,不想扫她的兴,便与白老板示意自己有事要先离开一会儿,随后悄悄起身从亭台的另一侧顺着回旋的长阶而下。
他向来自制力好得惊人,从喧嚣中离开,直到走到僻静处,才开始扶着树剧烈地呕吐起来,胃里的灼热感顺势而上,鼻腔与唇齿间都是火辣辣的,刚才饭桌上也没吃什么,这会儿一次性全吐了个干净。
弓腰抵住胃里剧烈呕吐后的痉挛,他撑起身靠在树上大口喘气,撩起衣袖,果然洁白修长的手臂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不由心中苦笑,海鲜过敏的毛病就算是隔了两世也依旧顽固。
庆幸自己刚才按捺下来,不然身份的疑点恐怕要瞒不住。
上一世他守着她,护着她,可也清楚得很,两人虽然亲密无间,生死相依,可是她待他是挚友,是亲人,却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这也是他迟迟不敢将心意表露的原因,一旦捅破了这层纸,他很怕两人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在老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战场的变故将他带到这个异世,醒来时他已是京城谢家的独子,初来这里,他日日都在找回去的办法,借着谢家父亲进宫当值的机会,钻进了皇宫的藏书阁,那里的书籍收纳是世间最全的地方,他抱着希望,想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可直到谢家蒙难都没有一丝线索,再一次与她重逢,那个夕阳下的偶然相撞惊鸿一瞥,他心中就升起了没来由的熟悉感,随着二人的相识,相处,再加上熟悉万分的单名落款,他心中更认定的自己的猜想,一想到她与他同在这个世界中,回不回去好像也没什么要紧。
只是从来一次,从新的一次机会,他需要竭力以谢锦韵这个崭新的身份出现在她面前,不叫她发现身份上隐藏的秘密,更不要再做上一世的亲人,挚友
无力地垂下手腕,长袖落下遮住了胳膊上的斑驳,他踉跄地走入长街,往别院的方向孤身而去。
在临川足足玩了两日后,顾九盈一行人回到了江州。
往返加上办事刚好四天,还没等到江州,消息就已经传来,因为田租掀起的民怨已经愈演愈烈,农户们知道原本三两的租金升到五两原本都还在暗喜,随之而来的就是因为田顷分量不均,主家决定不租的消息。
从极致的喜再到兜头而下的一瓢凉水,现在别说是五两,连三两都打了水漂,农户们各个心存愤慨,可是这件事究竟该怨谁呢,田地划分尺寸不均是实事,这件事有临川邹县令亲自作证。
要怨只能怨那几个带头挑事的混混,农户们集结起来,一起去找那几个人算账,那几个混混也是有苦说不出,现在不仅犒赏没拿上还挨了一顿板子,这么多人来势汹汹,连胆儿都吓掉了,二话不说就将江州傅老板花钱收买他们来搅黄田地租赁这件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得知事情底细,农户们气愤难平,二话不说集结上人手,提上锄头和镰刀前往江州,将傅府的大门围个水泄不通。
傅老板吓得夜不能寐,连门都不敢出,为了平息事端,他亲自提着礼物登知府门找到李锦荣,求李锦荣能给想想办法调解此事。
知府大人李锦荣得知此事,短冉一捋,微眯双眸道:“这件事要解决起来不是什么难事,傅老板直接破费点儿银两将这些农户的田地租下来不就好了吗?”
傅老板哭丧着脸,他没有顾九盈那么大的筹划,自己仓库里的草药现在都压着卖不出去,还怎么可能专门拿出银子来租赁田地栽种草药,当场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起了穷。
他料定自己是提着礼来的,李知府向来和善只要自己卖一卖老脸哭求一番,他定不会强人所难,谁想李锦荣勃然大怒,当场叱骂:“你既然能想出这样的馊主意,当初就没想过一旦闹起民变之祸,置本官于何地!”
李锦荣一席红袍官府,言词激烈:“我告诉你,这件事本官已知来龙去脉,现在就给你指两条路,要不你就自掏腰包将田地租下来,化解了民愤,要不本官就以你扰乱田地分量,挑唆农户寻衅滋事的罪名将你下了大狱,你自己看着办!”
傅老板彻底傻了眼,眼看着李锦荣拂袖而去,他一个人在厅中,思来想去实在没辙,只得跌坐在圈椅里,悲痛欲绝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