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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长,你瞧!”
顾九盈携着一身寒气进门,扬了扬手中的红色卷轴,她没有感注意到游走在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焰,恭恭敬敬地将手中的锦袋呈上。谢锦韵神色缓和,眼睫轻垂,很珍重地取出卷轴,打开来看。
只是一眼,他的表情逐渐僵硬,耸兀的喉结上下滑动,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察觉到他神色有异,顾九盈有些奇怪,试探着问:“兄长,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谢锦韵紧握着卷轴,顿了顿,慢慢抬眸,视线却不是看向顾九盈,而是落到了厅前静立的身影上,声音干涩道:“这画想必是三殿下精心挑选的吧。”
裴言澈效益烟尘,眉毛轻微挑起:“谢兄看出来了,阿九不通字画,所以就叫我帮着看看,不过你放心,这幅《双喜图》是她挑的,我只是掌个眼罢了。”
话里话外都在提醒着这画是顾九盈的心意。
《双喜图》也是喜鹊驱兔图,画中两只喜鹊一公一母结对为伴,一只兔子像是蓦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雄鹊从枝头惊起振翅驱逐。
谢锦韵的目光落在那满眼惊恐的兔子身上,明明知道是裴言澈故意刺激的手段,可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仿佛吞下了无数蛇胆,腹中翻江倒海,却碍于不能伤了顾九盈的心,只能硬生生地咽下,独自尝尽苦涩。
“兄长”顾九盈不明所以,她凑近想要努力弄清谢锦韵怎么了。
谢锦韵用力攥了攥手,努力平复下异样:“没事,这画很好。”
“兄长喜欢吗?”顾九盈追问着,她总担心自己这份礼送得不合心意。
“喜喜欢”谢锦韵一贯清润的声音夹杂了不易发觉的涩哑。
顾九盈终于放下了心,她喜笑颜开,双手撑开画卷,越看越满意:“瞧那小鸟尖尖的嘴儿,扇着翅膀就像是带起风一般,活灵活现的我一眼就觉得好看!”
“兄长,我给你挂在屋里吧!”
谢锦韵眸色闪动,嘴唇翕动,刚想拒绝。
裴言澈已经朗声道:“阿九,这可是北宋大家的真迹,你忘了店家是怎么保存的了?挂在墙上天长日久,折损画迹,谢兄是惜画之人,还是交给他珍藏吧。”
顾九盈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便打消了自作主张的念头,将画交给谢锦韵:“兄长,给你。”
谢锦韵颤抖着指尖将画接过。
裴言澈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深邃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色,转过身随口道:“外面好像下雪了,再想有这么热闹的日子可不容易了,枯坐也是无趣,我们去看福贵他们放烟花吧。”
顾九盈当即赞成:“兄长也一起去吧!”
谢锦韵有些恍惚地抬起头,扶额笑了笑道:“我方才饮了几杯,头有些晕,想静坐着醒醒酒。你们去吧。”
见状,顾九盈也没再强求,叮咛道:“兄长稍坐,我一会儿就回来陪你。”
谢锦韵点点头,看着裴言澈带着顾九盈渐渐远去,直到她那身明艳的织金斗篷消失在游廊的转交,才苦笑起来,杯中酒液澹澹,映出眼中的悲凉,他紧紧捏着酒杯,直到瓷杯碎裂,锋利的碎片刺入了掌心,清凉的酒液和着鲜红的血顺着手腕滑落。
一阵风吹进来,扑灭了厅中的烛火,无边无际的黑暗就此漫上来,将厅外的喧哗隔绝,他像是被遗弃的幼兽,背负着满身荒凉和无望,单孑独立。
年后接连几天都是人情走动的日子,顾九盈在江州待了这么久,结识了不少好友,从前寂寥的门庭这会儿门庭若市。顾九盈将前院和后院隔开,外头的人从正门进来,没有人带路,进了前院会客厅,只会认为府院就这么大,不会想到后面还有盘根错节般的格局。
顺安将客人都带到地方,又招呼下人端上茶水糕点来待客。今日顾九盈穿了一身天青色漳绒绣山水画样的长袍,清素淡雅,言谈恣意,来客大多都是商人,不管从事什么生意总少不了沾染一身铜臭,污瘴气里待久了也更乐意与谦谦君子相交,加上顾九盈现在可是在二皇子跟前的红人,大有奉承巴结的人在。
这次萧桓也特意在席上露面,他的到场无疑为这些商人在心中安下根定海神针,从前只听闻顾九盈与萧家少主关系匪浅,如今看到萧桓连年都是在顾家过的,原本的猜疑也就不攻自破。
一时间席上推杯换盏。正到尽兴时,突然顺安急急从门廊上过来:“郎君,殿下传你进宫呢。”
方才还嘈杂的席面骤然一静,顾九盈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道:“诸位今日尽兴,贵人召见不能不去,等回来在与各位赔罪。”
这个缘由自然没有人能够不通融,当即就纷纷道:“郎君且去,我们等你回来再畅饮一番。”
顾九盈跟萧桓对视一眼,他立即接过场子继续活跃起气氛来,顾九盈跟着顺安走出会客厅,到了廊下才问:“来人可说了是什么事?”
他常在二皇子身前走动,正得信任的时候,买通几个令官不是什么难事,顺安呵腰话中颇有些疑虑:“说是出了人命叫郎君去看看。”不知为何顾九盈心里咯噔一下,门外已经备好了马车,她径直登上去,又顿了顿:“告诉兄长一声,免得叫他担心。”
顺安应是。
顾九盈抿了抿唇,再没什么别的嘱托掀帘进了马车。
早就烂熟于心的一条路,可今天走下去像是漫漫没有尽头,好不容易到了地方,顾九盈下了马车就急急往里走,刚跨上栈道一眼就看见轩辕阁门前横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凹凸不平盖了块儿白布。
她心中越发惴惴,不知为何竟挪不动步般,直到引路的传令郎回头再三唤她,她才如撞开了雾般回过神,赶紧跟上去。
到了门前,这次破天荒的没有叫她直接入内,反倒是将她晾在了门口,不得传唤不得召唤,顾九盈垂首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就放着停尸架,那块白布悄声无息地盖着,叫人辨不清布下躺着的是何人,目光缓缓扫过,倏地凝住,白布边缘露出的一截刺目的红绸像是烙在了心头,整个人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