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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山峪下军中大营,旷野上正是风起时,军中大帐旌旗飘荡。
顾九盈骑马来到军中,正中的大帐里正传来觥筹交错的欢声笑语,显然没人料到顾九盈会来,门外的清雪看到她明显一愣,赶紧迎上去:“阿姐怎么来了?”
顾九盈听着帐中的热闹,脸色带着笑意:“我怎么不能来。”
清雪面露为难,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九盈只当清雪是怕自己现在进去打扰了帐中的热闹,帐中不时传来裴言澈与徐涛两人的笑声,顾九盈确定裴言澈确实在里面便不着急了,随便找了处梯台前坐下:“等宴散了你跟裴言澈说一声,我在此处等他。”
清雪微皱了皱眉,谨慎道:“是。”
阳光正好,洒在人身上有绒绒暖意,顾九盈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虽然已经跟徐涛讲和,但军中依旧井井有条,所有人都各司其职,不得不赞叹卓涅治军严明。
想到这儿,她抬头对清雪道:“福贵呢?我许久没见他了,这小子又在忙什么?”
清雪的脊背似僵住了,半晌才极不自在地道:“福贵,不在军中,他今日去外面巡营了。”
顾九盈眸光微凝,在营中扫视一圈,往日巡营的兵士并没有外出,就连战马都在军营后方由专人梳刷着皮毛,可见清雪是在说谎了。
她神情不露,可目光却一寸寸寒了下来,方才进来时并没有注意到,营帐旁边停着一架宝毡青帏的马车,徐涛半辈子都活在马上,来谈和自然不会坐着马车来,那就是旁人坐的了。
“清雪,徐将军的亲眷都从京中救出来了吗?”顾九盈轻飘飘的一句问话,却叫清雪汗流浃背,他垂首道是:“救出来了,徐将军就是带着女儿来谢恩的。”
顾九盈缓慢点头:“去京城救人不容易,折损了多少兄弟?”
清雪道:“派去十人,有四人回来。”
顾九盈声音渐带冷意:“清雪,你能把福贵叫回来吗?那孩子是我带出来的,将他送到军营中是为长本事的,我想看看他长进如何?”
暖意融融的阳光此时成了刺骨的冰碴,清雪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嗫嚅着:“阿姐”
顾九盈轻笑一声,起身掸了掸衣摆向帐中走去,清雪急忙展臂拦住她:“阿姐,你不能进去。”
“为何?那么多兄弟的命才换回了徐将军的金枝玉叶,我怎么也得亲眼看一看。”
清雪目光透着恳求:“阿姐,你别怪王上,是徐涛亲自出面选的人”
顾九盈眸光一暗,抬手将他的手臂按下:“放心,我有分寸。”
她掀起垂落的帘账,抬步走进帐中,两侧的桌案上座无虚席,不光有徐涛等人,甘隆、卓涅等臣属也都在席中。
顾九盈一走进去,顿时引得众人纷纷侧目而望。
裴言澈坐在主位上,从她进来那一刻,正要起身,但见顾九盈脸上虚挂着一抹笑,可眸中讽刺意味明显,他心里一沉,抑制住起身的冲动,放在桌案上的手微拢。
“顾九盈,你来做什么?没看见王上正在招待贵客吗?”
甘隆一如既往的语气不善,徐涛能够主动求和,正好阻止卓涅立下战功,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顾九盈的贸然出现,令甘隆十分不满。
顾九盈轻慢地笑了一声:“我有一桩大事要禀报王上。”
“什么事也不该在这个时候搅局,赶紧退出去!”甘隆冷呛道。
“徐将军也在,现在两军已经讲和,甘大人这么着急赶我出去,是还拿徐将军当外人吗?”
甘隆被呛得一噎,他真想跟徐涛打好关系,被顾九盈这么一拆台,顿时脸憋成了猪肝色。
裴言澈道:“阿九,你说吧,是什么事?”
顾九盈没有看他,躬身作礼道:“回王上,今晨云中城内有消息传来,裴言浔死了。”
此话一出,席间骤然安静下来,众人都没想到会突然收到裴言浔的死讯,面面相觑。
徐涛沉声道:“敢问,他是怎么死的?”
“将军应该知道,在下在江州时曾跟他打过交道,他意图将我献给陶堰借此拉拢,还当众折辱我兄长声誉,数日前他在云梦桥上设伏,派人刺杀我,可惜失手没有成功,却透露了他的藏身之地,我便以巡诊为名,取了他的性命。”
她说得极慢,轻描淡写间就是一条人命,徐涛常年征战手里的人命不少,但还是头一次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将杀掉当今皇子说得这么简单,与屠夫杀鸡宰狗没有区别。
一时间,帐中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不见,顾九盈似没察觉气氛的凝重,轻笑道:“在下向来睚眦必报,尤其护短,眼下大仇得报,特来恭贺王上,少了一位宿敌。”
这话中颇有深意,席间众人脸色各异。为了救回徐涛的家眷,福贵等同行六人都没能从京城回来,看样子她既然放出这话,定是知道了。
裴言澈嘴唇翕动,正要说些什么。
却见顾九盈已经踱步至徐涛女儿徐婉清的座位前,她躬下身,仔仔细细上下打量。
徐涛腰上的长剑已经铮鸣出鞘,警惕地盯着顾九盈,生怕她对女儿做出什么莽撞举动来。顾九盈的余光将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尽收眼底,眼梢掠过一抹戏谑:果真是一片慈父心肠。
她缓缓直起身:“本以为徐将军久经沙场,茹毛饮血,养的女儿也定是将门虎女,没想到竟是亭亭玉立之姿,闭月羞花之貌。”
“过奖!”徐涛客气地吐出两个字,将剑收入鞘中。
徐婉清袅袅起身作礼:“九盈姑娘才是女中豪杰,不仅能手刃仇敌,还能为殿下出谋划策,扫清阻碍,小女子佩服。”
她盈盈一笑,整个帐内低沉的氛围霎时消散大半,恍若春风,纤纤玉手从桌上拿起酒樽:“听闻此次去救我的人中有一位是姑娘的弟弟,只可惜他没能与我一道回来,斯人已逝,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请姑娘满饮此杯,算是代替他承了我的这份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