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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里，当上乡党委一把手的爸爸说：“玉明，高考结束了，在家好好帮帮你妈干活，她太累了。”
李玉明点点头：“我知道。”
妈不忍心让儿子在太阳下晒。太阳一发威，妈就让儿子回家休息。李玉明说：“妈，我不热，再干会，咱一路回去。”妈是农村典型的能干妇女。一儿两女都是她一人拉扯大的。孩子是她的心头肉。
阴雨天，他们闲着没事，妈妈问他：“玉明，今年考大学有希望吗？”
李玉明说：“希望肯定有，说不定今年就走了。”
妈妈说：“你上大学走了，妈想你。”
李玉明说：“妈，我假期回来看您。”
妈妈说：“你大学毕业回本地工作，妈能经常看到你。”
一天，爸爸回家，他领着全家人去西地收芝麻。爸妈和他用镰收割，两个妹妹在后边捆割。半晌午时，李玉明发现高凤芝骑着自行车来了，并在他们地头下了自行车，向这边张望着。她可能是从村里打听过来的。他心里咚咚地跳着，不由地看了爸一眼。爸正严厉地看着他，问：“你认识她吗？”爸爸也发现了地头前的姑娘。
李玉明说：“我不认识。”他又弯腰收割芝麻，心里一个劲地想着高凤芝。
大妹说：“哥，地头有个女的，可是找你的？”
李玉明说：“不是。”他瞟爸一眼，爸的脸色很难看。
高凤芝在地头站会，见李玉明没有反应，她骑着自行车走了。
这天，李玉明心情糟透了，在爸面前又不敢流露出来。他在心里一直向高凤芝道歉着。翌日，他找个借口骑车去找高凤芝。高凤芝家没有人，他打听她的邻居，都说不知道。他在村周围找了好久，也不见高凤芝的影。在烈日下，在热风中，在一个无人的地方，他真想大哭一场。后来，他的通知书下来了，是省里一所著名大学。他抱着失落的心理走进了高等学府。在学校里，他想给高凤芝写信，又怕她不在家。心里很矛盾。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迷恋上了散文。寒假回来，日程排得很满。他还是抽空打听出了高凤芝的下落。她也被录取了，是省里一所师范大学。他的心才稍微安稳点。
大学四年，他发表了不少散文，成了学校小有名气的人物。有几个女生给他写情书，表白自己的心迹。可他总是忘不了高风芝。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县文联任秘书。他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高凤芝的下落。有人说高凤芝师范大学毕业，在本乡初中任教。他马不停蹄去了乡初中，找到一个老友，老友说，高凤芝刚结婚三天，她的婚假还没结束呐。李玉明问她的爱人是干啥的？对方说，是教书的，在咱上届，大专毕业。
这天，李玉明没走，喝得酩酊大醉。直到天黑才醒过酒来，他连喝几杯开水，说：“我今晚不走了，咱们来麻将。”
李明玉来了一夜麻将，输得一塌糊涂。好友说：“就你这个水平，还能上麻将桌？你只能是个耍笔杆子的料。”
李玉明说：“发挥失常，给你们几个提供点烟钱。”这夜，他根本无法入眠，只能把时间消磨在麻将上。可他来麻将时，高凤芝又不时地打扰着他，他根本不知道输赢，成了另外三人来麻将的道具。
他回到家，妈妈见他这个样子，心疼地问：“儿子，你这是咋了？”
李玉明说：“在同学家喝点酒，睡一觉就好了。”
他回到单位，心情低落极了，干啥都没劲。他一拿起笔，脑子就一片空白。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摇头拒绝。回家，父母催他的婚事，他说刚上班，过段时间再说吧。
中秋节，李玉明提着礼物去看高凤芝。他们夫妻都在学校里。高凤芝看见李玉明，很突然也很惊喜，像是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她忙给丈夫作了介绍。丈夫握着李玉明的手说：“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李玉明说：“谢谢，我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客气不客气。”他把李玉明让坐后，就忙着上街买菜去了。
丈夫上街后，高凤芝的笑容消失了。她说：“你现在是名人，咋想到这儿来？”
李玉明说：“我想得受不了了，再不见你，我精神就要崩溃了！看到你们很幸福，我放心了，尽管心里万分遗憾。”
高凤芝说：“你喝茶吧。我听同事说，你上次来找我喝得不省人事！往后少喝点，伤身子。”
李玉明说：“那年暑假，你去找我，我爸就在我旁边，我没敢与你打招呼。第二天，我去找你，你没在家，我在你村周围找个遍也没见你的影，我一个人在大河里傻坐了好长时间。上大学后，想给你写信，又怕你不在家，怕给你惹不必要的麻烦。我寒假回来，又向同学打听你的消息，说你考上了一所师范，我心里很高兴。但找不到与你联络的方式。我安慰自己，只要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就是四年吗？在大学里，我以写文章寄托对你的思念。也有女生向我求爱的，都被心中的你给拒绝了。我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你的消息。我来到这儿，听说你刚结婚三天，我的心就像谁猛地捅了一刀，感到眼前一片黑暗。那天我真喝多了，又来了一夜麻将，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打发这残酷的时间。心里这种苦无法向人倾诉。以前的盼头永远消失了。心中的美好没有了，也就写不出什么文字了。”
高凤芝始终很冷静。她说：“都过去了，说这还有什么用？你好好工作，好好地写，我是你的忠实读者。你前途一片光明，天涯何处无芳草。”
李玉明说：“你不恨我吧？我还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能经常见到你，也是我的一种快乐。”
高凤芝说：“我从来都没恨过你，我恨自己，我没有那个命。”
李玉明说：“工作还好吧？”过去的就永远过去了，只能当作美好的回忆。她现在生活很平静，我不能打扰她安静的生活。
高凤芝说：“我喜欢教学。”
李玉明说：“我这次来只是想看看你，没有别的意思。我真心祝福你们。今后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千万别客气。”
李玉明这一走，就没再出现过。高凤芝心里有种失落感。她安慰自己，你已是人妻，为何要求别人来常看自己？人家也有自己的天地，不能为一个有夫之妇清欲寡淡一辈子。她也想去县城看李玉明，都因种种原因而推迟了。她生孩子的时候，李玉明没来贺，只是托朋友捎来一百块钱的礼钱。两年后的一个秋天，高凤芝得知李玉明还没成家，在一个星期天她直接去找李玉明。
李玉明开门见是高凤芝，惊喜地问：“高凤芝！你怎么知道我往这儿？快屋里坐。”
高凤芝走进屋里，说：“我不知道，咱们同学有人知道。”
“我的这间寒舍终于迎来了贵客。你坐呀。”他忙着给她泡茶。
高凤芝说：“我就直接挡了，你为什么一直不结婚？”
李玉明说：“没有碰到对眼的。”
高凤芝说：“县城这么多优秀的姑娘，没有一个让你动心的？”
李玉明说：“这儿优秀的姑娘也不全是为我准备的。我这样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高凤芝说：“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如果当初我不出现你生活里，你会这个样子吗？
李玉明说：“我对你不想说假话。”
高凤芝说：“你总这样，我能安心吗？你不能让我一心两挂。”
李玉明说：“你头次来我这儿，咱不谈这了，我们去饭店好好地吃一顿。饭后，我再给小宝宝买几身秋天穿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