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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抱,温泽倒是一怔,一时间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眼前这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孩子。踌躇了片刻,他还是揉了揉薛典衣软糯糯的脑袋,敛起了刚才在行宫严厉的声色,温软的气息揉碎了空气里的僵硬:“怎么了,慢慢说。”
薛典衣这才抹了抹眼泪,声音中都带着哭腔:“阿世他,他快死了,殿下,你救救阿世好不好?”
“阿世?你哥哥?”
薛典衣点了点头,哽咽着声音:“大夫说阿世没救了,我,我不想阿世死……他还没有陪我过生辰呢,阿世要好好的……”
“殿下……”邵林深知民间之事不好插手,万一殿下的声誉受损,这可不好。但这小姑娘的确很可怜,依温泽的性子,怕是不会坐视不理。
果然,温泽还是心软了,他偏过头,对邵林道:“把宫里最好的大夫叫来。”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温泽抱起薛典衣,朝屋外走去,声色清朗,“备车。”
他们几乎是赶着去白街的,可到了白街,却发现薛氏门前竟已经挂起了白灯笼,乡里乡亲披着白麻,掩面叹息。
“多可惜啊,这孩子命不好啊!”
“可不是么,薛娘子也是苦啊,你说,昨天还活生生的一个人,今天怎么就……唉,造化弄人啊!”
“诶,小典衣,你回来啦,”其中一个大娘眼尖看见了一脸呆怔的薛典衣,拍了拍她的肩膀,“去看看你哥哥最后一面吧。”
薛典衣垂下眸,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了下来:“阿世……”
她本以为只要她在努力一点阿世就可以活过来,就可以和以前一样,陪她聊天说话。
“阿世!”
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温泽一愣,怕她出什么事,也赶紧跟了上去。
内屋里,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正躺在床上,他半眯着眼,还吊着一口气,呼吸断断续续的,好似下一秒就要离开一般。
少年的嘴里还嘟囔着:“典衣……”
“我在,我在!”她握住了少年冰凉的手,泪如雨下,“我找来了大夫,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傻瓜,”少年勉强扬起一个笑容,从枕头下拿出一张画的十分粗糙的画来,声音嘶哑,“你的生辰礼,咳咳,我要……失约了……”
少年又咳了几声,只是这一句话便已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半阖着眼,又躺了回去,嘶哑的声音还断断续续地传来:“……别,忘了我……”
薛典衣接过少年手里的纸,手心打着颤儿,所有的执念在这一刻愈发地平息,直至再也寻觅不到半点踪迹。
很奇怪,她觉得很奇怪,明明背上的少年已经没有了气息,她竟不觉
得丝毫的重,反而觉得很轻。
她亲自把少年背进了祖坟,不要一个人陪。晚上的路很黑,她没有灯笼,身后也没有一个人跟来,她就这么走着,长长漫路,只有她和少年两个人。
后来啊,前面有了光,祖坟的大门已经开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给她点的灯,为她开的门。她又背着少年进了祖坟,从始至终,她都未放弃。
白街百姓的生活又恢复了秩序,该吃饭的吃饭,该开张的开张,该吵架的吵架,与从前没有半点不同。
薛娘子顶着红肿的眼帮自家丈夫推车,薛典衣依旧坐在门前,脏兮兮的脸,常常望着天空发呆。
“典衣,”温泽走了过来,尽量压低了声音,笑道,“你愿意跟我来一个地方吗?可以见到阿世。”
她木讷地点了点头,鬼使神差地跟着温泽走了,最后,他们来到一座神殿前。
神殿内有一棵巨大的桃花树,桃花树上挂满了风铃,风一吹,铃声就响彻整座大殿。这棵树与外面的那棵树不同,这棵树是长在水里的,树根处是清凉的泉水,水中还有许多透明的魂魄。
温泽靠在围栏旁,刮了刮薛典衣的鼻子,笑道:“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薛典衣眨巴着眼,很是不解:“你是二殿下,要什么有什么,你也会有害怕的东西么?”
“当然,”少年的眸子里藏着无法说出口的落寞,他轻蹙着眉,彻底将自己包裹在了一片哀伤的氛围里,“古钺皇族一直以来都藏着一个不可言说的秘密,千百年来,每每闭上眼我都能看到那一幕幕残忍的弑杀之战。”
少年捧起池子里水,水倒映出少年黯淡的神色,他轻轻叹了口气,抬起眸,忽然又笑道:“我说了要带你见阿世,怎么能食言呢。”
言罢,他就取下树上的一只铃铛,松松地挂在食指上,红绳一起,溅起朵朵水花,紧接着,一道虚影便慢慢地浮现在水面上。
水面上的少年睁开了眼,嗫嚅着,他不能开口说话,因为他已经死了。
“阿世!”薛典衣说着就要去拉水面上的少年,却被温泽一把拦住了。
“如今,你们天人相隔,身处不同世,不可擅自靠近。”
“那阿世他……”
温泽垂下眸,眸里带着光,轻揉了下她的脑袋,将手中上铃铛递给薛典衣,了然轻笑:“等等他吧,百年生魂,百年生骨,再百年可生皮肉,待到重逢时,你们自会相知。”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水面上的少年呜咽了一声,转身就扎进了水里,再无踪迹。
“殿下,你又胡来了。”
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走了过来,她的手里还托着一个透明的瓶子,瓶子里的魂魄正安静地睡着。
“玛雅大祭司,你这是?”
玛雅摁了摁眉心,一副疲惫的模样,眼眶下还缠着一丝黑眼圈,看样子是许久都未曾休息了。
她将手里的瓶子的塞子拧开,然后将魂魄倒进了池子里,这才缓缓开口道:“殿下若没什么事还是少来这里,免得脏了手。”
“怎么,还在怄气?”温泽挑了挑眉,“阿朗自愿跟着萧将军离开,我只不过成其人之美罢了,再者,你猜我上次去姜宁国见着谁了?”
“阿朗?”玛雅已经专心致志地盯着池水的动静,直到看见那缕魂魄彻底融入池水才松了口气。
“不止,我还见到了萧将军,他呀,明明几年不见却好似老了十几岁一般,胡子都一把了。不过,周老头儿对他也算是不错,封了大官,阿朗也可以少吃些苦了。”温泽一边说一边观察玛雅的神情,他本以为玛雅会瞪他一眼,哪知,竟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离开了。
“……”
离开神殿后,温泽就派人把薛典衣送了回去,自己则独自回了宫殿。
刚回到宫殿,一个冒冒失失的宫女就撞了过来,水盆里的水泼了温泽一身。
“殿下……”邵林拔剑出鞘,指着那名宫女,厉声喝道,“放肆,你是哪个宫的宫女!?”
“罢了,不必吓唬她。”温泽蹲下身,扶起那名宫女,语气松软:“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奴婢,奴婢叫云袖……”那宫女结结巴巴地回道,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招惹来了杀生之祸,“奴婢是嬷嬷吩咐来伺候二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