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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便到了吉祥旅馆前,徐竹琛擦了把汗,对肖楝的贫嘴着实有些无可奈何。好在肖楝算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徐竹琛对自己也足够自信,无论这份力量是什么,她不会让它伤害任何人。
这旅馆年岁久远,看上去有些破败,整个后院都被花架遮住,看不分明,摆明了一副“闲人免进”的架势。车夫就在旅馆内,二人眼神交流了一下,便做好分工。由徐竹琛单刀直入,擒获车夫,肖楝在楼下混淆视听,一面车夫还有什么同伙。
眼看徐竹琛抓着湛露,几个跳跃进了客栈,肖楝迅速地将长发绑成发髻,散下额发模糊面容。她撕下一圈衣摆扎成面罩,剩下的布料,她撕成长条,一段一段塞进发髻里缠好。她们出门仓促,为求逼真,她又将昂贵的外衣反穿,扯开线头,露出衣袍的开线的接缝。做完这一切,她方才跳下房梁,往旅馆走去。
旅馆一楼正热闹着,几波人围坐在大厅油渍麻花的圆桌前,喝酒划拳,好不热闹。碰杯声、划拳声、投壶声、欢笑声,人声鼎沸,酒香、肉香、油香、脂粉香,香气杂乱。看屋里这群人天塌下来喝酒最大的样子,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她进了门。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一身粗布衣衫的老板叫住了她,从柜台后转过身来,一脸诚恳待人的笑容,手里还捏着算盘。
肖楝低着头,任凭刘海与面罩将她的面目隐去。她心中笃定要闹事,便相当不客气,登时将手中缠裹住的星陨剑拍在桌上,冷声道:“你们这里,还有几间上房?”
屋内仍是喧闹着,老板看了一眼桌上的剑,又觑她一眼,陪笑道:“这天字号还有三间,地字一号房也还空着。客官您看?”
她说完,环顾一楼的宾客们,又看向肖楝,嘿嘿一笑:“只是,小店有个规矩,叫做将心比心,和气生财。若要住宿,就要报上籍贯名号。大家都是江湖侠客,没道理互相戒备。在小店里啊,知根知底,才好相处。”
肖楝并不抬头,只是将眼皮向上翻了翻,神色冰冷:“这规矩,倒是不错。只是,若我不肯说,你们又能奈我何?”她说着,将手中的剑转了一圈,剑刃虽未出鞘,却直直冲着老板,剑鞘的冷光映在她脸上,将她嘴角的一抹冷笑衬得愈发危险。
室内的喧闹声依旧,但气氛登时变得有些微妙。但肖楝本就是来拖延时间的,僵持越久,对徐竹琛的行动就越有利。
她将手中的剑解开,露出黑红色光泽锃亮的星陨剑鞘,右手一甩,解开的布条勾过一张空置的椅子。一阵吱吱拉拉的尖锐声音过后,椅子稳稳当当停在柜台前。肖楝也毫不客气,将衣袍下摆一掀,稳稳当当地坐在椅子上。
老板面无惧色,连稍微的一点恼怒之意也没有。她笑呵呵地将桌面擦了一遍,平静道:“听您的声音,客官是镇南人?”
肖楝许久未曾听到这个地名,不禁有些恍惚。有一些记忆从她脑海中滑过,吉光片羽。她这次没有否认,只是沉声道:“如你若说,我的确是镇南人。不过,这又如何?”
老板笑道:“您无需多虑,小老儿我也是镇南人,因此对同乡口音较为敏感罢了。镇南与沅宫相去甚远,若是您起了思乡之情,小店也可以提供一些比较地道的镇南馆子。”她说完,似是开玩笑般提起,“镇南是个好地方,我们也算是有缘分。镇南出身的人,四海之内皆是家人——只要,你不姓郑。”
这句话刚一出口,有什么更加锐利的记忆,如同银针一般刺痛肖楝的脑海。她毫无来由地升起一阵怒意,手中的星陨剑鞘冰冷锋利,被她攥在手心,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掌划破。
殷红的血液顺着剑鞘汩汩流下,一滴一滴晕进她黑色的衣袍。
有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带着些冷酷的戏谑,幽微而清晰:
“你很失落,我感受到了,你身上有火烤般强烈的刺痛。是什么让你如此痛苦?你很清楚吧。”
是假的,这种痛感是不真实的。
“你要接受吗?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她想要说不,她想要拒绝,但不停地在她身体里燃烧的恨火在一瞬间夺走了她的神智。她想起花树、宅邸和徐竹琛的笑脸,以及徐竹琛似乎习以为常的,旁人对她的白发红瞳投来的惊异目光。
只是因为与众不同,只是因为做了异类。
肖楝听见自己的声音,她低低地笑起来,说:“对。”
她低着头,任凭细碎的刘海将她泛着细碎红光的淡灰色眼睛割成一道一道,一道一道,是结冰的湖面里被冻住的条条树影,漆黑干枯,萧索非常。肖楝的整张脸几乎全部被阴影挡住了,火红的内力萦绕在她身侧,仿佛烧灼着空气,她说出的话却让人倍感冰冷。
“对,我便是镇南郑氏后人。”
整个一楼厅堂霎时安静下来。肖楝的话语像是一块冰,霎时冻结了一锅沸沸扬扬的沸水。老板脸上的笑容仍然在,只是似乎也被肖楝冻住了。她缓缓地说:“客官,这可不是能够开玩笑的事情。”
肖楝冷笑一声,却没有否认。她几乎不需要转头,仅仅是通过听觉与皮肤上传来的触感,便知道有几个沉不住气的人已经按捺不住,拔出了剑。
她怒火正盛,正愁无处发泄,听着金铁的铿锵声,心中烦躁越加剧烈。肖楝微微合上眼睛,袖中的匕首滑到手心,她将戒指中的内力化入匕首,沾血的匕首一阵震颤,竟将那些血液尽数吸收。凶戾的气息环绕在匕首上,血腥味漫溢而出。
眼看一楼的刀剑都已出鞘,千钧一发之际,二楼楼梯口忽然出现两个身影。
“请大家少安毋躁。”一道极富穿透力的女声,是长发高束的徐竹琛。她手中握着剑,却并未出鞘。在她身后,站着一个面貌端正的男人。
男人此刻露出半个身子,声音沉稳,“王姐,她是开玩笑的。肖姑娘,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请随我们上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