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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九州之战中,北离前皇帝耶律恪,在拒马河一战被燕崇的鹤翼阵大败后,便退守到走马川上扎营,最终以一万铁骑于走马川上大败燕崇号称战无不败的千乘之师。而那一战,也是燕北将星陨落的一战,其中魏将军的父亲,燕北的左翼都尉魏宪便是死于那场大战之中。”
裴冷翠忙接过话茬道:“这个我知道。后来燕王崇,引兵后撤,避而不战。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借助风势,用大火烧了整片走马川,导致耶律恪的铁骑无草可吃,最后马儿只能饿着肚子败走北离,后被燕北大军一路追杀,向夷州城逃去。”
燕恂笑着点了点头道:“所以你希望看到战争吗?”
裴冷翠使劲摇了摇头。
“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若不想发生战争便只有强国,而这强国,有两种意思,第一种是你真的很强,第二种是让你的敌人觉得你很强。本世子现在想想,当时北离大当户和二皇子突然出现在北离边境,八千铁面军也来的如此之巧,这难道都是巧合吗?无外乎想让北离那边,看到北境军拼死也要保护我这个纨绔世子,准确来说是未来的燕北王,上演一出忠心护主,敌阵亮剑的戏码罢了。这便是第二种,让敌人觉得你很强。但如果当时那位大当户鲁莽一点,指不定这八千铁骑,便要在别人地盘上折损干净了。”
这下裴冷翠可有些听不懂了,可老道士崔洛平却哈哈大笑道:“你小子跑人家地盘上做谋划,盗取人家的军机部署和官员名册,还企图挑起北离内斗,想做个隔岸观虎斗的渔翁,给早已千疮百孔的燕北一个过度时机。可你真当那个北离儒圣,境界只怕不低的丘执机是傻子?会看不出你这些微末伎俩?所以,依老夫看,这怕是你们王府的连环计罢了。”
燕恂长长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唉,或许吧。毕竟紫衣神机这个名号可不是白来的。”
“依老夫看,你口中那个叫迟笑雪的小子,都是这个老狐狸提前在你身边安插好的死士!你要罔替燕北王,因此帮你入北离盗取机密是真,而那老狐狸也料定这个死士,早晚都会被那位北离大当户发现,不如所幸在合适的时机露出马脚,暴露你的位置,让他们看一出王府自导自演的,八千铁骑忠心护主的好戏也是真。无外乎是想保你在燕北积弱时罔替燕北王,那北离人不至于乘机南下。环环相扣,互为因果,当真是一环又一环,你小子是处处都在环中啊,哈哈哈。”
“不止如此,那姓迟的在临死前,还暴露了一份北离重要权臣的名单,同时又将我的位置暴露出去。这下即便是那大当户再聪明,也深信不疑这份名单的真实性了吧。”燕恂补充道。
“即便不信,心中之疑已起,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就好像天下武夫止步二品的原因,便是被自己的心魔所困。都说行于大道的阳谋易躲,诡谲多变的阴谋难防。好一个自己杀自己,这剑招忒霸道!所以老夫最讨厌这些精于算计的书生,一剑杀人不过一,一计杀人举国哭!所以你说乱世武将该死,还是谋臣该杀?”
燕恂没有回答,即便他心中有个答案。
可此时,那许久没说话的小丫头,心里可泛起了嘀咕,这一老一少,在北离公主面前算计北离,真的合适吗?
“现在想想,只怕王府的谋划还要更早。当年下定决心罔替燕北王时,临行时的那天晚上,法金寺千佛阁上,燕崇却劝让我先上武当,还信誓旦旦的说,那里有个顶天的高手等着我,说一定会护送本世子出门游历。不瞒你说,因为当年母亲的缘故,我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武当。不过现在想想,如果让北离大当户,看到武当顶天大的高手给我当了护卫,那不正好顺理成章的,让北离觉得当年王妃和武当的恩怨一笔勾销了吗?觉得燕北王府和半个江湖武夫和解了吗?说到底和解了吗?和解个屁!那十三个武夫是来杀本世子的,不是来救本世子的!”
说罢,燕恂瞪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闪的崔洛平,继续道:“所以你能告诉我,燕崇为什么能那么笃定你会护我周全?”
老道士眼观鼻,鼻观心,冷哼道:“老夫只是看当时,你小子舍去五百铁骑,孤身上武当还算有些虔诚和魄力。不然你当真以为老夫会因为什么样的利益所牵绊,笑话!”
老道士说的贼心虚,所幸一旁的裴丫头挤了进来:“我说你们俩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你还没给我说,为什么要去夷州城呢!”
世子殿下也清楚,这个答案能说,这牛鼻子三年前便说了。
于是长舒了一口气,不再去深究前因后果,毕竟北离布局暴露的原因,和那位名叫迟笑雪的少年因何而死,大概猜的八九不离十了吧。
于是又给这小丫头耐心讲了起来。
“刚才你说过,这边人都是野蛮人。为什么?”燕恂笑着问道。
裴冷翠想了想,撇了撇嘴道:“因为宫里就有个大块头,粗鲁的紧!竟敢当众给我顶……反正很粗鲁就是了。”
燕恂笑了笑自然知道这小丫头说的是谁:“先前说了游牧民族要强于农耕民族,而强于游牧民族的,便是这渔猎民族的索伦族人。而武道榜排名第八的北离左骨都侯呼延千烈便是索伦族人,难得的一位用枪高手,曾与柔然山山主谢观震一战,虽败,但也跻身入一品伪境。因师从赫连山下的一位北离退伍老卒,因此得了赫连枪仙之称。只是这位枪仙,若在本世子看来,恐怕要比那耍霸刀的解人豪强上一线,毕竟枪可是战场里,马背上打出来的威名,能用长枪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的不多,因此赞一声枪仙也不为过。”
“这小子此话说的不假,所谓兵器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但世间的枪法,基本都是成名已久的莽夫将军所著的,招式过于刚猛,大都覆水难收,马战尚可,但是陆地上还能做到招架自如,灵活多变的,足以为傲了。”
反正十分讨厌那个大块头的小丫头,便是旁人再如何夸好,也是不喜欢。
就像眼前这个长相还不错的公子哥,虽然不得不承认,和传闻中好色贪杯,不学无术的形象有些不符,但那又如何?不杀他便是了。
闲谈间,三人已经离那座雄伟程度不输镇北关的城池越来越近了。
站在沙丘之上,遥望眼前这座极为雄壮的城池,便是世子殿下也不得不感叹,这座城池比起镇北关的主城关还要雄伟壮丽,城墙用夯土为基,石料覆面,比普通的城墙更为厚实。东南西北四方城门之上,还建有多层的箭楼,这样可使每层分布射击,攻击范围大大提高。
据说当年北离大军败逃后,燕王亲率铁骑,一路连捷,杀的北离人丢盔卸甲。但最终在靠近夷州城两百丈的距离,突然下令撤军了,几乎是错过了剿灭北离最佳的时机。
如果说王妃当年与北离人通商,是被诟病燕北王养寇自重的引子,而那次撤军才是真正的开端。
有人说燕崇其心可诛,故意为之,意在养寇自重,可如今在世子殿下看来,当时若强行攻城,只怕北境军会当场覆灭,则南朝北境门户大开,一发不可收拾。
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便是这个道理。虽然北离走马川因为一场大火而大败,但北境军如果想趁他病要他命的强攻这座城的话,恐怕非要伏尸百万,血流成河不可。还不说后勤补给,如何能越过这莽莽沙漠也是个难事。
至于那所谓的北患解除之日,便是燕王身死之时的诛心言论,想必只要这座城还在,北患便很难彻底解除。
“当年母亲大力推行通商,为的不光是能增加两国的贸易往来,金钱收益,更多的是想让物资匮乏的北离,不在因为资源的问题,轻起刀兵。可她却忽略了人性的贪婪,这几年燕北私贩铁矿的可曾少了去?而这些铁矿都是被运到这座城里,用来打造目前北离最精锐的重装铠甲,配备于北离最精锐的骑兵铁浮屠上。”
铁浮屠重装骑兵,因为某种特殊原因,并没有参加那场九州之战,紫衣神机李玉甫曾说过,如果当年走马川上是这支骑兵的话,燕北成败难料,因为在绝对力量面前,所有的计谋算计都将会是笑话。
铁浮屠所配甲胄,和魏北苍所引八千铁面军异曲同工,人具铠,马披甲,而将士所穿铠甲又分内外两层,内层锁子甲,外层鱼鳞甲共计一千八百多枚甲片,马亦如此,远远看去如铁铸佛塔一般。
光是这个甲胄的重量,便不是寻常士卒和战马可以消受的,因此,披甲者具是渔猎民族的索伦族人。
“这夷州城后的赫连山极为奇妙,三面山景各不相同,一面临海,一面密林,山顶却常年覆雪,正因如此,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才造就了索伦族人的骁勇善战,和那位赫连枪仙的赫赫威名。有机会当真要去看看。马上便进城了,我们先寻个歇脚的地,本世子可许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长虱子了。”
说完,燕恂故意轻佻的往北离小公主身上蹭了蹭,引来这小丫头一阵鄙夷的拳打脚踢。
“哈哈哈哈。”
“混蛋!你去死,我看你叫虱子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