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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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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末,新年来临之际,凌晨的浓云还未消散,嬷嬷丫鬟就推开房门鱼贯而入。

花锦被添云拽了起来。

花锦困得睁不开眼,被婆子们摁在了铜镜边,胭脂水粉呛得她直流眼泪,喜婆在耳边说着吉利的话,花锦瞧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生出了几分荒谬无措之感。

她居然又要嫁人了。

她记得自己上一世出嫁时,满心都是不甘愿,在沈昭揭起她的盖头那一刻,强忍着的泪水不受控的往下砸,吓的嬷嬷腿都打颤,生怕惹了燕王不喜。

沈昭怜悯地看着她,大抵觉得她也是牺牲品,居然没有多说什么,于雪夜中离开,再之后,他们相敬如宾,沈昭待她尊敬和气,但并无亲昵。

他们不像夫妻,倒像是两个倒霉蛋倒霉到一处去了,互相体谅,硬撑着过日子。

花锦郁闷地轻叹一声,看向铜镜里容色艳丽的自己,眼尾上挑,风情万种,凤冠霞帔,嫁衣红的刺眼,刻意修饰端庄的妆容平添几分雍容华贵。

婢女添云惊呼:“三娘子今日真美。”

喜婆嗔怪般的看添云一眼:“过了今日,可就不能叫三娘子了。”

喜婆机灵,底下人脑子哪里转的过来,要知道若不是花瑟归来,府里的人都该叫花锦一声太子妃,一时间脸上的嘲讽或遗憾都没掩住。

添云瞪了眼那些心思各异的嬷嬷,笑嘻嘻地拿起耳坠:“娘子肤白,戴这个更美。”

花锦抬手触碰了一下翡翠耳坠,随着她的摇动,凤冠上的金流苏发出一阵清脆响声,镜中的她明眸皓齿,嫁衣流光溢彩,好不风光。

管家张叔在外轻扣门:“三娘子可妥当了燕王到了。”

花锦瞥了眼窗外,缕缕日光落下,天亮了。

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红盖头落在了花锦繁重头饰上,压的她脑袋一低,险些栽地上。

花锦被人牵着走,到了门口,她听见上官夫人啜泣的声音,上官夫人强忍着上前的冲动,压低了嗓音说:“嫁去夫家,愿你与燕王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夫教子,不可再顽劣,惹燕王不喜。”

花锦欠身,算是行过礼。

廊下寂静,花忠强忍泪水:“时辰不早了,快让你阿兄背你出去罢,勿让燕王多等。”

花锦忽然想起幼时,外祖母抱着她,提起她日后出嫁,她当时无知的想,爹娘必定万分不舍,她也会哭的撕心裂肺,把妆哭花。

外祖母总说:“窈窈兰心蕙质,谁会不喜欢咱们窈窈呢?”

可如今,爹娘并没有不舍,说不定还会为她的离开松一口气,而她心如止水,再无半分牵绊与惦念。

而外祖母,也终究会为了长姊与她生出嫌隙。

罢了,也没什么好记挂的。

红盖头下,花锦面无表情地避开了上官夫人想牵她的手,轻声问:“我想让青阳阿兄背我出去,可以吗?”

恰巧一阵寒风掠过,上官夫人只握住了满手凉意,她呼吸一滞,许久才应:“怕是不合规矩。”

上官青阳得意洋洋地瞥了眼面色阴沉的花信,他快步上前:“侄儿可以的!没什么不合规矩的,侄儿也是窈窈的阿兄,今日窈窈出嫁,万事以窈窈意愿为首嘛。来!”

花锦松了口气,她微微撩开红盖头,让上官青阳背上她。

上官夫人心里一沉,她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还是上前握住了花锦的手。

花锦的手冰凉,她向来畏寒,原先与太子的婚事定在了春日,上官夫人为女儿备了许多嫁妆,生怕太子将来变心,留花锦在东宫孤苦无依。

她一生无欲无求,从前只希望窈窈幸福康健,可变故太多,她是母亲,愧对于流落在外的花瑟。

上官夫人心痛难忍的问:“阿娘近来待你苛责,窈窈,你可怪阿娘”

花锦只觉得上官夫人是在试探她,她敢流露半分不满,都会被认作是对长姊嫉妒,于是她轻轻地挣开上官夫人的手,语气轻快的说:“窈窈不敢。阿姊从前吃了许多苦,阿娘怎么做都是对的。”

其实窈窈已经死过一回了,阿娘,但窈窈知道,这与阿姊吃的苦比起来,不算什么。

花锦觉得嘴里发苦,她垂下头,不想再听上官夫人说什么。

上官夫人听了这话,才是真的痛心,想说些什么,又觉得于事无补,险些昏过去,多亏花忠搀扶了一把。

花锦搂着上官青阳的脖子,催促道:“燕王不会等急吗?快些走吧阿兄。”

上官青阳叹了口气,只觉得这院子喜庆,可里边的人没一个畅快的,他连忙背着花锦离开。

沈昭今日穿了喜服,门外挤满了百姓,想一睹天家人盛大的婚事,燕王也是嫡出,说是八抬大轿迎娶花三娘子也不为过。

沈昭见上官青阳,不着痕迹地挑眉。

待花锦上了花轿,上官青阳才与沈昭行礼,沈昭颔首,手下人在他身边低语:“此人是三娘子堂兄。”

虽然按规矩,沈昭今日要到花家门前亲自接花锦,但他常年病魔缠身的事人尽皆知,若是不想来,寻个由头,换别人代接,也不会有人怪罪他。

但他还是来了,总算让揪心了一整天的花忠松了口气。

瞧着花锦上轿离开,上官夫人心痛如刀绞:“夫君,你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窈窈她,真的不怪我吗”

花忠觉得难过,却也强撑着宽慰夫人:“不会的,别多想,燕王为人还是不错的,今日肯亲自来迎,事情未必有咱们想的那么糟。”

府门被重新关上,上官夫人再也站不住,靠在花忠怀里大哭。

她敢这么哭,也多亏了花瑟今日不想出面,否则还要去演给花瑟看,场面更糟。

上官青阳瞥了眼仍然站在原地不动的花信,嘲讽道:“将窈窈嫁给素不相识的人,你满意了”

花信却不再像半月前刚硬,他被冬日里的烈阳一晒,终于惊慌失措的清醒了。

犹记花锦及笄宴,她打扮艳丽,在宴席结束后强迫花信背她。

花信那日打趣:“你就饶了你阿兄吧,阿兄背完你,明日怕是腰酸背痛地爬不起来咯。”

花锦愤愤来掐他:“出嫁那日,阿兄也要背我的,眼下再不练,那日摔了我怎么办?”

花信:“你就那么盼着出嫁”

花锦眼里亮晶晶的,抬头问他:“我出嫁那日,阿兄会不会哭”

花信没答,心想肯定会,他最疼窈窈了,窈窈就算嫁的再好,也不如在花家舒坦,一想到眼前娇小的妹妹要嫁为人妻,相夫教子,花信就胸闷气短:“你放心,阿兄那日一定不会摔了你,给你长面子,让东宫的人不敢欺负你。”

花锦笑的没心没肺:“好,一言为定!”

上官青阳见花信呆愣,懒得再说些什么,挥袖离开,花信眨眨眼,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一抹眼底,蹭了一手热泪。

他真的,将窈窈推远了。

花家沉浸在悲伤悔恨中,另一边,花锦被喜婆搀着下了花轿。

她与沈昭各执一边红绳,被喜婆架着跨了火盆,与上一世完全相同的礼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

花锦盖着红盖头,看不到沈昭,但猜想他一定也满心不情愿。

不情愿就好,不情愿就一定会给她下休书,只要休书到手,她就可以远走高飞。

花锦竭力说服自己,哪怕她内心空荡荡的,觉得下一秒就会崩溃,但在道贺声中,还是稳了下来。

沈昭留下待客,花锦被扶着去了婚房。

婚房里红烛摇曳,房梁上挂着红缎,窗上贴满了“囍”字,一派喜气。

花锦遣走了下人,只留下了自己带来的添云与萤雨,花锦擅自掀开红盖头,疲倦地坐在了榻上。

萤雨年纪小,方才在门外听了一耳朵燕王的传闻,担忧的问:“三娘子,若是燕王殿下今夜宿在了那些侍妾房中,咱们该怎么办?”

花锦眼尾一扫,萤雨就噤了声。

花锦摇头:“不会的。”

花忠这么多年也不是白干的,沈昭就算为了给花忠面子,也一定会来。

就算沈昭被她的眼泪吓跑,也只是宿在了书房,没有明着打花忠的脸,尽管后来皇后数落,也只逮着没依靠的花锦薅。

劳累了一日,花锦妆容依旧精致,她捶了捶发酸的腿,倏然回头,见榻边铺的红被上洒满了红枣桂圆寓意多子多福的东西。

枕边放了一本画册,是嬷嬷摆进来的,花锦眉心一跳,视线一扫,只见香艳不可说的图案映在火光下,看得人心惊肉跳。

她只觉得多此一举。

沈昭不曾碰过她,但打点的很妥当,连明日要呈给嬷嬷检查的验身帕都备好了,用不着她担心。

接下来只需要等沈昭滚蛋,她就可以补觉了,重生以来,花锦不曾睡过好觉,这几日忙于婚事,更是熬的头昏脑涨。

等了许久,就在花锦即将睡着那一刻,门外的嬷嬷唤了一声:“燕王殿下回来了。”

添云连忙将盖头重新给花锦盖上,门恰巧被推开,沈昭挥退了婢女,脚步声渐渐近了。

嬷嬷在一旁,递上秤杆,字正腔圆:“称心如意,龙凤呈祥。”



花锦觉得头上一轻,盖头被挑起滑落,她慢吞吞地抬眸,只见来人眉眼冷淡,脸部线条冷硬,着一身红,有着不显山露水的威严,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就移开了视线。

别的不说,沈昭这厮长得不赖。

花锦迷迷糊糊的想,她今夜实在是累了,虽然能察觉到沈昭身上的倨傲冷意,但失落与恐惧并没有缠绕心头,转瞬即逝,仿佛本就应该如此。

合卺礼,喜婆不知上哪编的好话:“月圆花好,永结同心。”

可惜了。

礼毕,嬷嬷欠身,喜气洋洋的离开了。

花锦静坐着,盼着沈昭走,可他立在原地,俯视她,半点要滚蛋的意思都没有。

花锦一僵,直接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