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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候, 雪下小了些。 汤池仍然水汽缭绕,咕噜噜响冒水的声音,涓涓的从那一处小出口,流淌出去。 隔间用来休憩的竹制矮榻终于停止了晃动, 一双赤脚自上面下来, 踩在青灰色的地砖上, 稳而有力。 贺勘捞起一件衫子, 双臂在空中一展,随之披在身上。长衫垂落,遮掩住颀长的身形, 任衣襟大敞。水气氤氲间, 颈下赫然两道指甲的抓痕。 回过来,他看去榻上, 自那小妻子正缩在最里面,抖手指拿一条薄毯往身上搭。一乌黑亮丽的长发,若隐若盖她的肩。 “过来。”贺勘坐回塌上,一只手伸过去。 孟元元警觉的看她, 更是往里缩了缩,并不把手给他。 “去洗一下,咱们回房罢。”贺勘笑, 干脆身形往里探了探,伸手去够她, “回房休息。” 这里水汽多, 缭绕像一蒸笼, 孟元元脸色红润, 像是被蒸熟了一样。浑身的不适,她也想去清洗, 总担忧怕他再胡来。 只是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她还是被他从榻里给捞了出来,打横抱起。毫无遮掩的,勾缩在他身前。 “啪嗒”,是一声落地的轻响,正好自孟元元身上掉出的。 两人同去看,灰色地砖上一条黑乎乎的什,正安静躺在那儿,似乎还带水渍。 孟元元被烫到眼睛一般,瞬间收回视线,脸如同火烧一般。 耳边,是贺勘轻声的笑:“用似乎还不错,我们带回去。” 孟元元抿紧唇,两只手捏在一起,眼睫深深垂下。 “去汤池罢。”贺勘低吻她的额,她沁出的薄汗得水仙香气更加浓郁。 “那,不许来了。”孟元元道了声,声音有些微颤,似乎是与他打商量。 “好。”他答应的爽快,遂就抱她出了隔间,回到外面的汤池。 两人一起下到水里,他揽她靠坐在自身旁,湿润的手落上她眼尾的那抹晕红,指尖轻轻描摹。到底也是心里有数,没再去磨她。 从汤池里出来,贺勘把孟元元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半张脸,确认完全后,遂抱她出了屋来。 门扇吱呀打开,乍然,从热气腾腾到了天寒地冻。 孟元元窝在贺勘的身前,眨巴两下眼睛:“雪停了。” “嗯。”他回应了声。 他抱她坐在檐下台阶上,一起看安静的雪夜。 孟元元身形侧坐在贺勘身前,唯一露在外面的就是鼻子眼睛,因此并不觉得寒冷。她鼻尖上是他落下的呼吸,稍一仰脸,就是他优美的下颌线。 “公,”她唤了一声,脑袋侧枕在他胸前,“生得真好看。” 这句话,以前也就是深搁在心底,本也不是外放的性子,大多候是内敛的。 闻言,贺勘低,不觉勾了嘴角:“元元才最好看。” “那我一天天的变老呢?”孟元元追问。 “这,”贺勘收紧身前用毯子裹紧的人,笑,“忘了,不是有我陪一起变老么?” 孟元元这才发觉,自似乎在任性的与他要承诺,哪怕他说过多次,她还是依旧想听。根本她和别的女儿一样,想听心爱之人说疼惜的话,独一无二的宠爱自。 自然,世上没有不败的花儿,也没有永驻的美貌,只是漫长的日子里,有始终携手疼爱自的人,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 她并不知道自什么候睡过去的,只知道,阖上眼睛之前,他的确是说了那些她想听的话。 。 一场雪,整座小鹰山被覆盖成白色。 每年这候,这里的汤泉别院变得热闹,不少富贵人来到这边,泡汤泉、避严寒。这也得山下的小镇变得热闹,山上别院中需要什么,只需一声招呼能送上来。 当然,那些机敏的商人也从中看到什么,在店里备了些奇的玩意儿,要说是什么?是些男女房中趣事儿上,一些助兴的玩意儿。 下了雪,到底有影响,山上别院中的那些贵人,不会下来镇子里溜达,也就少了买卖。 贺勘一早下了山,因为陆琴心还在路上,他想往前走一段打探,看看路上的雪势。 而孟元元还在睡梦中,一直到日上三竿。还是外面的说话声,让她悠悠转醒
。 睁开眼睛,床帐内依旧昏暗,隐约听见外面的说话声。像是山下送了东西上来,婆子正交代往哪里放。 几只雀儿就在窗外,唧唧喳喳的叫。 身旁位置没有人,孟元元摸了下,并没有温度,想来是贺勘早就起来。好似他总是会早起,而她就不行,累了睡沉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身子往床边探了探,手指挑开幔帐,一条缝隙出来,外面的光线明亮。她目光在房中巡视一番,没有看见贺勘。 刚想放下床帐,不经意看见贺勘的枕下,似乎是压什么。 孟元元好奇,干脆挪身子枕到他的枕上,手探去枕下一捞,摸到一枚硬邦邦的什,遂就这样掏出来。待看清,呼吸骤然一滞,连带面庞也染透了红色。她拿在手里的,赫然就是角先生,昨晚是这,被他塞她的里面。 如今这样握,不禁汤池里的情形浮在脑海,脸热心跳。她趴在池沿上,半身没入水里,水很热,偏裹入这只角,感受到清凉。 她的脑袋在枕上摇了摇,赶紧把这羞人的东西塞回到枕下。可眼不见并不代表心会净,她从不会知道,与那些欢爱之事上,会有如此多的花样儿,只不过好像主动权不会到她的手里。 午膳的候,贺勘回到别院,同孟元元一起用饭。 饭桌前,两人衣装端正,敬如宾。 贺勘说山下的事情,又道雪并不大,不会耽搁陆琴心来京。 孟元元偶尔颔首,手里端一只瓷碗,抬眼瞅去身旁男人。他啊,有候还真是表里不一。 饭后,两人在房中小憩。 床榻上,自是少不了温存一番,楼抱打趣儿。 等到雪化了一些的候,两人携手下山去了镇上。 出了京城,这样简单的走在路上,没有人晓得他们的身份,也不必故意端出一副姿态,自在的走,像是一对儿出行的普通夫妻。 冬日里,能游玩儿的去处毕竟不多。 孟元元知道贺勘很忙,带她出来这两日也是挤出来的,怕是一回京城,等他的又是成堆的公务。 她也听说了,年底有几外番团京,届官面见的候,贺勘也要在场。瞧,年节前他是有的忙了。 不过这样挺好,他在仕途上一步步往前走,实他的抱负。若是这般年纪不去忙碌拼搏,反倒让人觉得不踏实。而他说过,走过的路,得到的什么,总是要身旁的她,一起分享。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想什么?”贺勘见她不说话,侧过脸来笑问她,手里轻凑过来勾上她的手。 “没什么。”孟元元笑,脸上一对儿酒涡深陷去,很是甜美。 贺勘捏她的手心:“在这边等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走去街对面。孟元元看得清楚,他是去买糖葫芦。 果然,他走回来的候,手里攥糖葫芦,红艳艳的,被一层糖浆包裹,让人看了,口中会分泌出口水,好像已经感受到了山楂的酸甜。 “给。”贺勘拉起孟元元的手,把糖葫芦塞她的手中。 孟元元捏住,手中感受到一点沉甸甸的重量:“小候,我爹也会给我买。” “嗯,”贺勘揉她的发顶,眼中是难掩的喜爱,“以后,这些都公来做了。” 他们一起走,走到了小镇边缘,依偎在冬日的荒原边缘,看西边昏黄的落日。 苍凉的土地,冰封的河流,归巢的鸟群,给人别样的安静。 一株梧桐树下,一块突兀的巨石,不知是哪位名士,在石壁上留下了一首送别的诗句。昏黄的日光渲染了这一处,让这严寒的冬日竟少了些许冷硬。 孟元元仰脸,看石上的刻字,风吹日晒的,有些字迹已经辨认不出,她拿手指去顺笔迹描画,想猜出那是什么字。 身后,贺勘攥她的手,跟她一起描,低看见她柔软的唇角带笑,眉眼弯弯。 她说:“公,是否将来的诗句也会被人刻在石壁上?” 定然是会的罢,以他的才学肯定会留下脍炙人口的诗句,以供后人传颂。一年纪轻轻状元郎,已经让他名扬天下,史书上必然会记有他的名字。 “我?”贺勘笑,连一双深眸都染上了笑意,“那么,我将元元
也写诗中罢,就算刻上石壁,也是我们夫妻一起。” 瞧他如此,孟元元嗔他一眼:“瞎闹。” 贺勘松开了她的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截枯枝,手里打,后面修成了毛笔的长短。握在手里比量了一下,他冲笑笑笑,随后蹲去地上。 孟元元看,他好看的手落去冷硬粗糙的地上,一点点拂平整,像对他书案上名贵的宣纸那般。而那截木枝,在就是他的毛笔。 他蹲在那儿良久,木枝几次落去地上,可最终没有写出第一笔。 夕阳落下,半片天空染成橘红,他含笑看她,道了声:“我想到了。” 那截粗糙的枯枝被他优雅的握,一笔一划在地上写出字迹,那是他与妻子风雪中同游小鹰山。 孟元元笑,心中暖流细细流淌。 她不会知道,在多少年后,这首诗真的被刻在了石壁上。而那,她选中的这男人,已经官至一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