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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鱼沉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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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见四面八方都是清兵,吓得手足无措,更兼身中奇毒,内力已失。姚之富起身喊道:“大家千万别分散,努力突围出去!”那些功力稍强能够站起的将士跟着站起,不能站起的将士倒在地上哼哼叽叽。姚之富对齐林道:“三弟,你照顾二弟。”齐林点头,走过去将周羽扶起。他刚才经过一场恶斗,身负重伤,已逐渐陷入昏迷状态。

清兵一拥而上,姚之富呐喊一声,飞奔过去,大张双臂。迎面两个清兵挥刀向他头顶砍去,他五指成爪,抓住两个士兵手腕一掀,那两个士兵当空翻转筋斗,扑倒在地,嘴里满是泥土。众将士见主帅身先士卒,出手如此英勇,深受鼓舞,呐喊着向清兵杀来。

姚之富夺过敌军砍刀,向前挥斫。人人都是空手入白刃,夺刃杀人,因为参加喜宴之原故,众将士随身不带兵刃,只有那些担负守卫任务的士兵兵器不曾离身。姚之富左手举刀,喊道:“众军聚在一起,向南突围!”

总兵王文雄看见举刀之人指挥作战,对亲兵道:“活捉此人,大有用处。”亲兵会意,传令诸队长。

这一场好杀,炮声隆隆,喊声阵阵,直杀得飞沙走石,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白巾军大小众头领中毒在先,实力已去大半,经过一场厮杀,又去一半,人人战至力尽,兀自未解围。此时清兵也已击毙三四成,剩余六七成,其势仍是众寡悬殊。

姚之富齐林与几位领军头领奋勇杀敌,齐林背负身受重伤的周羽,一手搭住周羽手臂,不让他从背上滑落,另一手挥刀和姚之富并肩作战,两人既是结义兄弟,又是军中为首人物。

众人好容易杀开一条血路,向南突围而去。此时姚之富身边紧随只有二十余人。王文雄见姚之富等人突破大军层层包围,骤马呐喊:“大家快追,别放走任何一人!”他张弓搭箭,一箭射中姚之富右臂,右手单刀脱落,此时一名清兵挥刀砍来,姚之富不急躲避,右手齐腕斩断,一阵剧痛,惨叫一声昏死过去。齐林急叫“大哥”,那清兵还欲再砍,齐林侧身双掌合拍,夹住他单刀,强势用力翻转刀背,将那名清兵劈死。

副将张汉朝见姚之富断腕处流血不止,忙撕下衣襟给他包扎。接着又一支冷箭袭来,张汉朝中箭扑地身亡。齐林大怒,朝来箭方向大骂:“无耻鼠辈!暗放冷箭,有种的和你爷爷单挑!”王文雄纵马而出,看他这幅表情,十分得意,不禁哂笑。

齐林怒不可遏,手上运劲,挥刀掷向王文雄,王文雄在马鞍上一借力,跃在半空,一脚踢飞军刀,落回马背,同时抽出马鞍袋中羽箭,拉开弓弦,一箭射在齐林右腿上。

若是平日齐林一刀掷来之劲,王文雄绝不会这般轻描淡写就能化解,此时他内力已失,劲道不足,更兼身手迟滞,是以王文雄能将他掷来之刀踢飞,并且一箭射中他腿。

齐林倒地,连带周羽摔得滚出几步,此时几名清兵趁势跑过来砍向齐林,他未及躲避,几欲就死,幸得身边王侃与陈影挥刀杀散几名清兵。此时昏迷不醒的周羽已被清兵趁机掳走,众人相救不及。

军中首要人物姚之富齐林均已负伤,余下十多人挟着两人极力逃跑,神情狼狈已极,接着又有几人受伤落后被俘。清兵在后追赶得紧,众人狼奔鼠窜,使尽浑身解数。大伙跑了一阵子,终于到达一处山口,齐林喊道:“大家退入密道!”众人急忙退到地道口,齐林将入口启动巨石机关封死,外面清兵进不来,终于暂缓一口气。

一名兵士报告王文雄道:“禀告将军,有几个逆贼退入密道,将入口堵死,我等攻不进去。”王文雄道:“火炮手上前,给我轰开洞口!”火炮队领命将大炮对准山洞入口,发炮轰击。

原来这密道直通到联络点酒铺,是白巾军驻地与襄阳城之间的近道,方便消息互通,人员往来。如今情况紧急,用作退兵后路,将洞口封死,外面即使有千军万马,也莫想入内。只是洞口封死之后,这条密道从此也无用了。

王文雄命令炮兵猛轰山洞,却怎么也炸不开洞口,无奈只得下令退兵,将一批活捉的俘虏带走,余下的都是双方将士的尸体。山体被炸坏,洞内沙石俱下,众人纷纷逃避。齐林喊道:“大家快走,密道要塌了。”几人护着姚之富齐林仓皇逃出密道,在酒铺休养一阵。

周羽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身处牢狱之中,双手双脚用铁链锁住摔在墙角的铆钉上,牢门外有狱卒看守。一名狱卒走到他身边,喝道:“小子,有人来看你来了。”说话之人阴阳怪气,想是个惯施刑罚手段的酷吏。只听脚步声微响,有人说道:“把门打开。”狱卒打开牢门放那人进来。

那人走到周羽身前,周羽披头散发,脑袋低垂。那人一阵大笑,说道:“师弟,在这里可住得习惯?”周羽抬头一看,此人正是张扬,不由得五内俱沸,如颠如狂,吼道:“奸贼,我要杀了你!”他拼命挣扎,却哪里能挪动半步,只弄得铁链叮叮当当地响。

狱卒拿起一根皮鞭在他身上猛抽几鞭子,恶狠狠地喝道:“大胆逆贼,到了这里还敢猖狂!”周羽一口啜沫吐在他脸上,狱卒躲避不及,这口啜沫沾在他厚厚的嘴唇上。

狱卒大怒,抽出佩刀欲向他砍来,张扬喝道:“住手!

谁允许你在这里胡乱杀人!”那狱卒随即收回佩刀,用袖子抹去嘴唇上的涰液,低头不语。张扬道:“你出去吧。”狱卒答应一声,退出牢房,在门外监候。

张扬伸手一捏周羽脸颊,他这一捏甚是用力,周羽两边颊上各青紫一块,感觉火辣辣地甚是难受,就如同被人重重地扇了一巴掌。他哂笑道:“师弟,你想怎么个死法,为兄成全你,毕竟我们同门一场。”

周羽怒目瞪视,眼里似要喷出火来。张扬道:“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已经是只死蚂蚁了,又脏又臭,捏死你还怕脏了我的手。”周羽大声道:“倩姐在哪里?你把她怎样了?”他此刻不以自己身陷囹圄为悲,最是挂念陈倩安危。

张扬笑道:“放心,小师妹我会照顾好的,不过我们的喜酒你是喝不到了。”周羽一怔,在他看来这是不可能之事,两人已有婚约在身,倩姐是万万不会嫁给他的。于是愤然问道:“你······你把她怎样了?”张扬不答,哈哈大笑而去,笑声越来越远,徒留周羽伤心欲绝,狱卒重新锁上牢门。

一连几天,周羽不吃不喝,此时他手脚戴着镣铐,趟在干草上,就如死人一般,只两只眼睛未曾闭上。

巡抚临时办公衙门偏殿内(注:清朝湖北巡抚常驻办公衙门在武昌府),宜绵设宴款待张扬,惠龄、丰伸布和王文雄相陪。宜绵举杯敬道:“这次大军能够顺利剿灭襄阳叛贼,张掌门功劳最大,本官将奏请皇上,为武当表功。来!干了这杯!”张扬举杯回道:“全耐大人指挥英明,在下区区微劳,何足挂齿!敬大人一杯!”两人干杯。宜绵对同僚言道:“你们也敬张掌门一杯。”于是三人举杯,张扬回敬道:“各位大人多礼了。来,干杯!”四人俱饮罢杯中酒。宜绵又道:“此次剿灭叛贼,在座各位都有功劳,王总兵功不可没。”王文雄立即举杯站起道:“全耐大人提携!末将敬大人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宜绵也饮尽杯酒,连连招手道:“请坐!请坐!”王文雄依言坐下。

张扬问道:“这次王总兵抓获叛徒周羽,不知大人作何处置?”宜绵笑道:“既是武当叛徒,理应交由武当派处置,张掌门即刻可去监牢提人。”张扬笑道:“大人英明,不过我想到一个更好的法子处置周羽。”宜绵奇道:“哦,张掌门用什么方法处置敌人?”张扬道:“对付敌人,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比一刀杀死更能解气。”王文雄粗声道:“难不成要关他个十年八年再处死他?”张扬笑道:“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死’对于一个心灰意冷的人来说,反倒是种解脱。我要的是关他一辈子,让他将牢底坐穿!”王文雄拍手道:“好极了!好啊!”惠龄道:“关他一辈子,这笔账算起来,我们的粮食可花费不少啊。”张扬道:“牢饭实在不是什么好滋味,我相信大人不会吝啬这点粮食吧。”丰伸布道:“他爱吃牢饭就让他吃个够!”五人相视大笑。

监狱大门打开,有几人被押进牢房内。周羽独自身处一间牢房,其他牢房有的拥挤,有的宽松,或十几人同关一间牢房,或三四人同关一间牢房。监狱内关押的是形形色色之人,有原本十恶不赦、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人;有吃了冤案官司,蒙冤无处申诉的穷苦之人;有起义举事失败被抓的反清人士;有因文字狱获罪牵连的仕宦亲属。

典狱长领着两人巡查牢房,周羽无意间瞥见两人正是襄阳白巾军中头目——唐河分坛坛主王侃和桐柏分坛坛主陈影,当即低头装作不见。几个狱卒押来一群白巾军被俘将士,这群人手脚铐住用铁链相连。

典狱长指着这群人道:“他们中谁是领军人物?”王侃道:“他们只是襄阳总坛下的兵士,没有领军人物在内。”陈影道:“不错,只是些兵士。”内中有识得两人的兵士大叫:“叛徒!该死的叛徒!”王侃陈影对典狱长道:“大人,小人告退了。”典狱长道:“两位下去休息吧。”王侃陈影转身离开监狱。随后典狱长吩咐狱卒道:“把他们押到乱坟岗处死!”几名狱卒奉命押缚众人而去。

周羽听他们言谈动静,心想:“他们要抓领军人物,如此说来,我大哥三弟已经成功突围,没有遭到毒手。”于是心内稍感一丝宽慰。

周羽在牢中一连呆了几天,没人审他,也没人理他,狱卒每天照常分发饭菜,提着木桶往每个碗里舀一瓢饭一瓢菜,饭菜也是不干不净的。如此又过旬月,日复一日地呆坐吃饭睡觉。精神上的空虚比肉体上的痛苦更可怕,周羽正一点点朝着张扬所企图的方向发展。

他头发越来越长,上面沾满草末灰尘,胡子也越来越浓密,和头发一样脏乱,蓬头垢面,半人半鬼,这种苦闷日子简直要让人崩溃自杀。好在他心中还有最牵挂的人和事,才没有令他就此了结,他一直苟且地活着。

一日狱卒押解十几人进监狱,牢房内人满为患。典狱长指周羽道:“把他们关进这间牢房,把他关到八号牢房。”狱卒执行命令,将周羽拉出来别处关押,将刚押来的一群犯人关进周羽那间牢房。周羽定睛一看,牢房内多了一位老者,正在闭目养神。那老者听见动静,微微睁眼,对他视而不见,不加理睬。

狱卒送来饭菜,喊道:“吃饭了。”老者拿走一碗,大口吃

了起来。周羽刚准备吃饭,老者一把夺过他饭碗,嚷道:“我饿了。”周羽正要与他争执,又见他与自己同处一间牢房,同是天涯沦落人,甚是可怜,话到嘴边忍住了。谁知下餐又是这情况,周羽不再说什么,老者也不跟他说话。一连三天皆是如此。直把个大活人饿得精疲力尽,坐立不起,连说话也有气无力!

这日狱卒又来送晚饭,周羽央求道:“大哥,能不能多给我一碗饭?”那送饭狱卒喝道:“你这毛贼!你以为这是你家呀,想大吃大喝。没有!”老者照旧夺过他饭碗,吃了自己那碗饭,又要端起周羽那碗。周羽实在太饿,看着老者吃饭肚里咕咚直响。

老者瞟了他一眼,周羽忍不住道:“前辈,晚辈实在太饿,请留一点饭给我吧。”老者怔了一下,将饭碗放在地上,周羽道:“多谢前辈。”拿起饭碗,将碗中饭菜拨一半到老者碗中,把剩余饭菜瞬间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干二净,稍稍恢复了些精神。

那老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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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道谢,自顾自地将饭菜吃完。狱卒收走碗筷,周羽倚在干草上正准备睡觉,忽听那老者粗声说道:“给我捶背!”周羽心想他一个老头子本该子孙绕膝,颐养天年,享受天伦之乐,如今身陷囹圄,已是万分不幸,何必跟他计较。于是老老实实地靠近老者身后给他捶背。捶了一会,那老者伸手打个哈欠,说道:“我累了,你过去吧。”动作神态傲慢无礼,周羽也不生气,恭敬道:“前辈好好休息吧。”自己躺在原来位置的干草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周羽感觉有人拍他肩背,睁眼一看,却是同狱的老者。

周羽待要说话,那老者轻声道:“年轻人,你很好啊。”周羽坐起道:“老前辈······”老者吁声道:“小声点!”周羽会意,低头恭敬道:“不知老前辈有何教诲?”那老者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周羽回道:“晚辈周羽。”此时他心里犹自疑惑,对眼前老者是又敬又怕,不明白他此番又欲何为。

只听老者缓缓言道:“年轻人不要怕,先前种种行为乃试探尔!只因前番几次朝廷逼我交出情报,严刑拷打不行,又派人伪装受害者,骗取我的同情,企图套取机密,都被我识破。此番我见他们又抓来一人与我同狱,以为又是如此,所以故意抢夺饮食,好教你挨饿不过知难而退。但我见你秉性善良,不似奸伪之徒,实乃一场误会。”这时老者言谈语气转为和缓。

老者继续说道:“你是个不错的年轻人,仁慈友善。”周羽至此方始明白此中原由,于是恭敬回道:“前辈谬赞了!”老者道:“你我同蹲一狱,也算有缘。周小友不知何故,囚禁于此?”周羽道:“晚辈遭奸人陷害,落难于此。”老者又问道:“我见你时常皱眉叹息,喃喃自语,是有什么未了之心结么?”周羽答道:“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他心想此生历经坎坷,承受诸般苦楚,别人未必理解,何必逢人便说,反倒讨嫌!即便博得同情又如何呢?

那老者道:“年轻人,你说说吧,心中憋屈抒发出来,反倒轻松一些。此间更无外人。”周羽见老者神情颇为慈祥,极具亲和力。于是再也无法抗拒,遂将身世经历,竹筒倒豆子般娓娓道来。那老者耐心倾听。

他描绘童年武当山上无忧无虑的生活状态,与师姊两小无猜,与师弟拆招练剑,他说到动情处,眼神憧憬,似闪烁着光芒,仿佛回到九年前兄弟姐妹一派其乐融融氛围之中。然后讲到师父无量道长之死,自己身遭追杀,不觉越说越激动,义愤填膺。当周羽讲到无意之中救助白巾军齐林一事,老者微微含笑,并不插话。于是周羽继续讲下去,说到如何送信到襄阳义军之中,如何结识姚之富,避难襄阳白巾军中,老者似乎越听越有兴趣,脸上笑容增多,与先前简直判若两人。

周羽讲到与姚齐二人八拜之交,老者更为兴奋,忍不住道好。继而又说到他和师姊陈倩军中婚礼,陡遭变故,鸳侣两散,张扬勾结朝廷大军围剿襄阳义军,使得义军死伤惨重诸般情形一一说与他听。老者脸色变为凝重,拽紧拳头,周羽说到这里,述说戛然而止。老者唏嘘不已:“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却受着如此磨难,唉!”周羽缓缓道:“此生恐怕要在这里解脱了,那还有什么可悲的。”

樊明德陷入一阵沉思,接着又叹道:“想不到这半年之中,江湖上竟发生这许多事。”又问道:“那么白莲教情况如何?请你细细说与我听。”周羽道:“晚辈对白莲教之事知之甚少。听说自从白莲教起事受挫之后,由传教使刘松暂代教主之位,主持教中事务。襄阳发动起义之后,白莲教义军四起,军队十余支,拥数十万之众,组建襄阳白巾军与川东白巾军。朝廷责令湖广总督与川陕总督处兵马联合围剿,谁知义军越剿越多,于是切责统兵大臣,数次更换统帅,如今任命宜绵、惠龄、景安、秦承恩领兵。此次姚乾使遇袭,正是湖北巡抚宜绵的部队。前辈,我所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老者喜道:“你与姚乾使是结拜兄弟,那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周羽闻言一怔,不知此话从何说起。老者附耳道:“实不相瞒,老朽正是白莲教教主樊明德。”周羽吃了一惊,拜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樊老前

辈。”樊明德面带笑意打量他。

周羽接着说道:“只是不知师姊现在何处?总还记挂着。恩师和师兄弟的大仇也不能报,真是令人遗恨不甘!还有大哥三弟,也不知他们怎样了?”说完喟叹一声,心里五味杂陈。

樊明德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若真个情缘坚定,你一定会和陈娃子重聚的。”周羽皱眉道:“此番困在牢里,有死而已,还有什么希望呢。”樊明德道:“师门大仇未报,世间还有未了之事需要你来做,岂可一心求死?你死了,那你授业恩师和师兄弟又有谁来替他们报仇呢?”樊明德伸手拍拍周羽后背,又说道:“一定要活下去,活着才会有希望,你不只是为自己活,也为你的师友和爱你的人而活。”周羽述说完自己身世经历,又得到眼前老者善意抚慰,心中苦楚之感稍减,脑海陷入了迷惘冥思。

又过了良久,周羽忽然开口问道:“前辈,我有许多问题想不明白,可否与前辈探讨一下?”这时他已是把眼前老者当做开导自己的人。樊明德点头同意。于是周羽问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愈来愈怀念小时候那些往事。虽然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极为寻常的生活琐事,却倍令我觉得快活。为什么童年时期如此快乐,长大后却有着许多烦恼?”樊明德苦笑道:“因为每个人长大后都有自己的使命和责任!当你怀揣这些使命感和责任感走出山门,行走江湖的时候,便背上了沉重的心理枷锁和抱负,用尽全部力气只为了安身立命,追求心中理想,到头来却发现只是为了生存于天地之间,说来既可悲又可笑。所以道家才说‘吉莫吉于知足,苦莫苦于多愿’,只盼世人无有争执,各守其业,知足常乐才好。”周羽不禁赞道:“前辈果然对世间事看得通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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