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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祝……老财的家里,就有不少人服侍。”
阮父脸色麻木,提起祝牛耳,他也没有特别的反应,朝沈书解释:“他招人挖矿,便有许多家眷无法安置,开春没有粮种,虽然没有明令禁止,其实就是不准,也没办法种地。祝牛耳与林放合开了一处铸钱场,钱却是用也用不尽的,他也怕出乱子,家里用那许多杂役婆子丫鬟
之类,也是给口饭吃的意思。大人看我家的宅院,是气派,地方宽敞,照着苏杭的园子做,一点家底儿都搭在泥瓦、花匠上了,后院的池边也有不少名贵花草。”
沈书问:“从江南买来的?”
“多半都是那小子进山去挖的,他痴迷这些。祝老财新探的铁矿,就是我儿带他们去的。”阮父精神萎靡,瞥沈书一眼,又道,“大人还要问什么?”
沈书本也不想同阮父兜圈子,直言不讳地问了阮父这间宅子扩建是为何。
“我儿向往名士隐居山中,寻仙访狐之说。那年他偶遇与他志同道合的一帮朋友,那伙人遍访名川大山,交游多了,我儿请他们到家中作客,一住数月,竟是在制堪舆图。咱们这地方,古来产铜,南朝时曾因铜而富甲一方。我家祖上留下的那些地图,拿在手里也是废纸一张,咱也不可能自己去挖,再则,让达鲁花赤老爷得知,有命挖没命花,何苦来哉?”
索性阮田便把这些标有祖辈探得的矿产地的详图,一起卖给这些山外来客,骤然暴富之后,阮田便属意于扩建祖宅,想过富居山中,无事便读书著书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长,年初红巾军来后,彻底打破了阮田世外桃源般的宁静。
“祝老财,想赶走红巾军,自己霸占一方。我儿也是这么想。”阮父道,“造反无非就是,推翻朝廷,抢富户的钱和地。朝廷远在大都,山高皇帝远,管不着咱们的。红巾军就不同了,他们本就是农户、渔户、盐户出身,可说无孔不入,穷得眼睛都红。打从红巾来后,我儿日日忧心如焚,难以入睡,生怕有人来打他抢他。现在人到了地下,终于不用受这熬心之苦。我和他娘,把倩儿带大,给她找一户好人家,这辈子不过如是了。沈大人,我唯有一件事想不下去。”
沈书想要说话,见阮父情绪激动,只得按捺住。
“我儿寄身天地间短短二十余年,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他一没有杀过人,二没有抢过偷过旁人的。人只要生下来,就是要死的,但我做梦也想不到,他会是这么个死法。他的脸、他的嘴、手脚都……都……”阮父深深吸气,却压
抑不住胸臆中泼天的愤怒,声音也越来越大,“人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我儿纵然不是什么大善人,在这乡里县里,也有一些侠名,也救过不少人性命。我见他那样子……”阮父哽住了,嘴唇不住颤抖,那一刻悲从中来,难以遏制。
沈书握了一下他的手背,另一只手轻轻拍抚阮父的肩。
泪水很快浸湿阮父整张脸,他的眼睛鼻子一片通红,嗓音模糊不清,“他那样子还算是个人吗?他到了地下阎王爷就不会以为他是个什么十恶不赦的人吗?我儿子,他固然不是圣人,众生皆然。为什么、凭什么,他就死得这么惨?”阮父声嘶,头紧紧埋在臂上,浑身止不住抖动。
沈书单膝跪地,将阮父两只手拉在怀中,继而抱住他的头,这半入老年的男人便在沈书的胸前呜咽抽搐起来。
天已经黑透,沈书晚饭没吃多少,不洗澡,直接去书房翻看从阮家搬回来的几箱东西。
阮田的账册里,并未写明送钱给他的人叫什么名字,只有姓,日常往来的两个人,一个姓林,另一个姓陈。至正十三年,确有一笔不菲的银钱入账,且以白银结账,并未动用楮币。除此之外,从至正十二年三月间,阮田每个月都有不少进账,最多的一笔,是在当年七月,入了一笔二百两。是年发大水,这钱用来修补了河堤,另孝敬给总管府各项没名目的银子一年达三百两之多。而在至正十二年前,阮田主要卖画为生,每年就是天寿节、端午节、春节前后,一年总入账不超过一锭钞,总不过是五十到八十贯钱。娶妻后不久,阮田的祖父过世,他远在永昌路的二伯托人带回两锭钱钞治丧,此后再无往来。
纪逐鸢推门进来,走过来揉沈书的头,将桌上杂乱的账簿收拾起来,他知道沈书的习惯,看过的推在一边,没看的圈在双臂中那一小块地方,有时候看困了,便把下巴抵在书卷上,两条手臂伸在桌上翻看其中一本。
“怎么样?”纪逐鸢收完,给沈书倒了一碗热腾腾的草药茶。
“可能是暗门,也可能不是。他来往的人有一个姓林的,有可能是林凤。”
“姓林的人太多了
。”
这也是沈书不能下定论的原因,阮田既死,他的事连父母所知也有限,死人再无法开口。沈书双眼出神,一口热茶当胸穿过,落入胃中,热流涌进四肢百骸,令沈书手脚都暖了起来。沈书吁出一口气,有些犯困。
“今天看不完,就先睡觉。”纪逐鸢道,“你晚上多看,也无非是把白天的事提前做了,到白天要瞌睡,还是得睡。”
沈书一想确实如此,起来觉得有点饿,纪逐鸢去厨房拿吃的,趁沈书吃东西,又去打水。
收拾妥当到了榻上,沈书已经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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