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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银烛秋光冷画屏【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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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顿了顿,说:“因为我想早去早回,万一要是再海上耽误个十年八载,回来我就老了,怕嫁不出去。”

“寐生,你好好想想,不要急于选择。”容琛蹲下身子,握着他小小的肩头,缓缓道:“有些决定会影响一生,而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永不回来。”

“那就每日给他吃蒙汗药。”

“为什么?”

“我知道了。”元宝拍拍小肚子,乐颠颠地去找眉妩拿药膏。我心里暗乐,元昭最是疼爱他的这个幼弟,这个任务交给元宝最是合适不过。。

我不知不觉捂住了心口,那里一片钝痛,似要将心胸撑破。

我从惊愕中醒悟过来,上前两步便去号他的脉。他没有躲闪,摊开掌心,任凭我将三指搭在他手腕之上。指下的脉搏强健有力,肌肤温热,他静静的看着我:“我没骗你。”

于是,我和眉妩每日上街采办药材,腹泻,风寒,中毒,刀伤等药,都采备齐全。眼看寐生生日在即,我又假公济私地用向左使的钱给寐生买了礼物,打算端午节送他。

风吹过窗棂,拂起他的衣衫边角,晨光里,他镇定,不惧,淡漠,从容,一如初见。

我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完全搞不清状况。

我恍然。

“龙舟尚未建成,如何能让昶帝提前启程出海?”

“什么办法?”

他望着我想说什么,却又只是苦笑着微微叹了口气。这种态度,分明像是在纵容一个胡闹的孩子,无语却又无奈。

“不是。”

“神医姐姐,我把药膏拿来了。”元宝欢喜地跑了过来。手里是眉妩给他的养颜膏。

“是,你说的对,并非没有办法,但这个办法,我绝不会用。”

“你,今年多大?”

寐生仍旧不语。我理解他的犹豫,他在这里生活了七年,虽然和众人不同,却熟悉这里的环境和这里的人。羽人国虽是他的同类人,他却从未接近过,心里定有惧意。

“建造世上最大的龙舟只是昶帝爱慕虚荣,其实那些旧海船一样可以出海。只不过他素来喜欢风骚显摆,这一路出海恐要经过不少国家,他心里想必还存着沿途顺路剿灭几个国家,占领几个岛国的念头,自然要弄得仪仗风光威武,声势夺人,以显示天朝国威。”

眉妩俨然一个美艳邪恶的女匪,捏着元昭的下颌,狷狂邪魅的笑了:“落到我的手里可就由不得你了,不要也得要!”

我几次为他上药,他的确是有避嫌之意,不肯让我动手,原来都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这是当然。”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笑:“元宝刚好与我血型相合,可我怎么能拿他的命来换自己的命?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这个办法等于没有办法。”

我的心原因不明地噗噗跳了几下。

“哦,原来是这样,那哥哥就会和以前一样好看吗?”

“反正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把这大蜈蚣给去了再说。”

我笑呵呵道:“将军,眉妩已经将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

眉妩睁开了眼:“真的么?”

进了元昭的卧房,我先推开了窗户。晨曦照进房间,透过青纱帐照在米白色的棉被上。被面上绣了一些苍青色的竹叶。他呼吸平和绵长,露在被子外面的手修长干净,看上去如同一双写诗作画的手,实难想象,这是一双东征西战,染满鲜血的手,曾手刃过无数的敌人。

他笑眯眯道:“我肚子里没有蛔虫,只有相思。”

我赶紧上前帮忙。一上手我这才明白为何眉妩推不开他了,元昭看上去并不彪悍魁梧,但他个子高挑,又常年习武,肌肉紧实,分量很沉。

他望着我道:“和你一样,我也想早点回来讨个老婆,没想到,咱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那你为何对自己的容貌如此不介意,明明可以修复,就算不如以前,但也绝不会让人害怕侧目,你为何不肯呢?”

“快把他搬起来,我要被压死了。”

他转过身来,“我没骗你,你若不信,可问你师父。”

他是将死之人?

是,但凡有些良心,都无法那样去做,良心不安地活着,生不如死。

“血症。”

元宝扯起我的袖子:“姐姐快走。”

心有灵犀一点通不是用来形容爱侣之间的默契么?公子,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

他背着我,缓缓道:“父母爱我如掌珠,府中奴仆无数将我看护得毫发无损,所以一直长到十四岁我都不知道自己患有血症。直到那年,我无意中手指被刀划伤,只是一个小小伤口却流血不止,京中名医御医皆束手无策,我昏迷不醒,父母急忙去请神医莫归。他送了我三盒朝颜膏,紧急时救命。但也告知我,余生不过十年寿命。”

我怔然看着那几瓣纷飞的落花,想起师父的话,他说,生死如花开花落,月圆月缺,没什么可怕。元昭功名盖世,昭华若锦,如一朵花开到了极致,现在,我要眼睁睁看着他死么?

“此次出海会途经羽人国,届时可将寐生留在那里,众人都有双翼,自然再也不会有人嘲笑他。”

“我才不帮你照顾他,我还未嫁人,才不要带个拖油瓶,你自己的弟弟,自己照顾。你要敢死,我就……”我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脸上凉凉的,原来不知不觉间,竟然流了泪。

走到君水居,我站在容琛的房门外,停住了步子。

“讨厌,你还取笑我。快来干正事。”

“若有至亲的兄弟,没有血症,血型又刚好于我相合,可以换血活命。”

我心里一沉,低问:“那元宝?”

我这才发现自己说话产生了歧义,忙笑道:“将军莫要想歪,她只是给你去了疤痕而已,伤口已经平整如初,印痕只要长期抹药,也会渐渐淡去。你不肯配合,我们便只好出此下策,将军不要生气,我们只是想要将军一如往日,英朗俊美,迷倒众生。”

其实,我心里已经信了,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而这个生命的判词来自师父,他从来不会信口雌黄妄断人的生死,说出口的话向来是一言九鼎,十足把握。怪不得他自愿请命去取骊珠,怪不得他毁容亦无所谓,原来他早抱了必死之心……

我笑着安慰他:“寐生你放心,他一定不会告诉别人,若他敢告诉别人,我就,”

我吞了口唾沫:“将军他真是艳福不浅。”

他一本正经地说完,便负手离去,我忙追着问:“那采办所需银票呢?”

“是。我母亲听了你师父的话,为了救我又生了元宝。她原本是为了救我,未想太多,后来看到元宝一日日长大……她,后来郁郁而终。”

我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