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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容琛的十日期许，但又有几个人真的确信？包括容琛自己，他又有几成把握？我没有勇气去问他，很怕得到一个我不想要的答案。
我承诺过要为元昭保守这个秘密，但此时此刻，我真的无法做到，我为他不平，他为昶帝出生入死，对他舍命相救，却被昶帝视为心里的敌人。
“老子饿的头晕眼花，那有力气下海捕鱼。”
“不，我不要。”
他没有说话，突然将我紧紧地拥在了怀里。他一直是个温润如玉，彬彬有礼的人，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失态，好似施展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把我和他融在一起，永不分离。
连维怒了，嘶哑着嗓子道：“陛下为什么不派御林军下海？”
船上的人就像是快要干死的禾苗，经历这一场雨，又活了过来。有了这些雨水，又多了一丝活下去的希望。
昶帝看上去很倦，省着力气不欲多说，只挥了挥手让向钧退下。
我跟着昶帝回到了房间。
她打开门走了出去。
那黑影停在海面上，一袭黑衣纹丝不动，像是风永远都吹不到他的身上。看着他手里的黑幡，我恍然想起，他就是鬼差焦离。瞬间，我后背升起一股凉气。
“眉妩，眉妩！”
我：“……”
可怕的绝望让众人陷入了死寂。
解开了心结，这一晚我睡得十分甜美安稳，但醒来的一刻，无情的现实便摆在了眼前。
元昭用掌心压他的胸膛，所有的人都盯着昶帝的脸。神色莫辨。
想起众人目前的惨况，想起为数不多的馒头，还有这船上的七百人命，我忍不住气道：“陛下可知，为了你心中这虚无缥缈的一战，要死多少人？”
我恍然想起那一日，他在太后的寝殿里说的一番话语。
我气结无语。
容昇俊美的脸上布满肃色，他吹起了洞箫，清幽的曲声在暮色中飘散，如一缕轻烟雾笼了这片海。
容昇低声道了句再见。
焦离收起黑幡，对容昇点了点头，便转身飘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海面上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你担心我？”
元昭抬手打断了众人，无奈地说道：“大家捕到鱼才能有东西吃，就当是为了我们自己。”
容昇放下了洞箫，我看见他放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洞箫。他也很紧张，所有的人都很紧张，这是唯一的一条生路。
“寐生懂得鸟兽之语，也听得懂鲛人的语言，臣曾学了几句，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请鲛人打捞一只船的意思。”
一想到容貌相像这个问题，我便立刻想起了和我同名的那个她。于是，心里的那个结，又出现了。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
玄羽也道：“陛下，向左使说的是。这海水深不可测，我们又没有任何工具，如何打捞？”
“朕只吃一片，朕也会和大家同甘共苦。”
“大家下水去捞东西，能捞到多少是多少。”
昶帝一怔，似乎没有想过这个结果。
这样宠溺爱怜的动作，他是在对谁？我好像入了一个魔障，面对他，我总是不由自主地去分辨，他的一言一行，到底是在对我，还是在对心里的那个人。这种思量，快要将我逼疯。
我苦笑：“眉妩，能和你死在一起，很幸运。”
过了片刻，他站起身来，将头发盘了个发髻，又恢复了以往威严倨傲的模样。
他顿了顿，唇角微微勾起一丝自负骄傲的笑：“这一仗，朕有三个对手，明慧，元昭，朕自己。”
“容昇，那些巨人是什么人？”
“那你为何不吃，你不饿么？”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他抱着我说：“别怕，有我。”
走下楼梯，一个修长的身影等候在拐角的阴影里。我脚下一顿，转身上了楼。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一连两天，我都躲着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昶帝的身旁，他无从和我单独叙话。
那支熟悉的曲子归去来在薄暮的海上飘了起来。
我知道她此刻所想，以她至情至性的脾性，她会觉得能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并没有什么遗憾。可是我呢？我为什么心里那么的纠结酸楚？
短短一日，他像是多了几分沧桑。
我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思潮翻涌，或许人在饥渴交加，生死存亡之际格外的脆弱善感，眼泪悄无声息地涌出眼眶，簌簌的掉在了馒头上。
昶帝背负着手走到甲板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淡淡道：“这便是名扬天下的神威军么？”
“你是神仙么？”
我迟疑了片刻，答：“陛下自己。”
所有的人都激动起来。
众人翘首以盼，等着鲛人的出现。昶帝的忐忑不安，十分明显。若是鲛人真的不肯帮忙，只也能怨他自己当日的狠绝。
身为医者，望闻问切是基本技能，观察人的容色更是我的职业习惯，我几乎能从一些将士的眼中看到浓烈的杀气。这种眉宇之间带着的煞气让我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船上诡异的宁静中更是蕴含着一股风雨欲来的血腥之气。
“你放心，我不会死。”
我心里一涩，明慧她此刻已经长眠在海底，此行源她而起，可惜她却再也不会醒来。虽然她一早就说过，不想复活，不想继续今生，可是真的眼睁睁看着她彻底了结今生，我仍旧觉得遗憾不忍。
本就安静的舱房突然陷入了更为深广的寂静之中，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如一记重锤击中了我的心扉。
放眼看去，到处都是人，我焦急地寻找着眉妩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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