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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看见没有,你们就住那儿,进去放好行李,收拾床铺,听到钟响便来这里集合。钟响三声人若不至,就去抄经,抄满六部,摘牌走人。”
“你们都是从云岩宗各支精挑细选出的栋梁之才,可以说本宗近十年来培养出的真字辈精英已全部云集在此。诸位在师门修行时,都有长辈宠着,同门捧着,可到了尽淘岩,就该知道夹起尾巴好做人!”
真烦按捺不住也加入进来,和真禅合伙对付杨恒,只有真诚依然故我,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宛若老僧入定。
年轻僧人嘻嘻一笑,道:“别生气,别生气。何止你们,刚才所有来尽淘岩报到的师兄弟们全被涮了一顿,无一幸免。”
真坚装模作样看了一下登记册,道:“就剩丁字房还有两张空铺。”
也难怪,自入寺以来,无论明镜明华还是明月明灯,又有哪一位云岩宗高僧宿老像明水大师这般对自己冷嘲热讽,极尽挖苦?
明水大师仍是那副无喜无怒的表情,缓缓道:“开始吧。”
杨恒排在队列里,目光一扫无意中看见真彦,欣喜道:“你也来了?”
真坚肥嘟嘟的脸颊上肌肉直跳,面色铁青地指着杨恒道:“你——今晚,将金刚经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抄一遍!”
那胖大和尚立时换了副神情,起身恭恭敬敬施礼道:“启禀明水师伯,是从雪窦庵和法融寺来的两名弟子,正在这儿纠缠不清。”
真刚在旁边困惑道:“什么意思?”
胖大和尚皱了皱眉,身子微微后仰道:“那么凶干什么?下一个……哦,没人了?原来你们两个来得最晚。”
明水大师拖长声音又道:“你们已经来晚了,还在这儿磨蹭什么?真坚,有分派好他们的住处么?”
真坚躬身道:“是,师伯!”然后伸手往左后方第四栋门前挂有“丁”字木牌的竹庐一指。
然而笑声未了,突然“当”地一声钟响打破深夜寂静,屋中四人齐齐睁开眼睛。
杨恒忍不住笑出声道:“我是雪窦庵的真源,他是法融寺的真禅,咱们三人的法号倒是各有妙处。”
好不容易捱到了中午,众人尽皆筋疲力尽,只剩下大口大口喘粗气的劲儿。忽听真坚站在伙房门外叫道:“开饭啰!”
真坚快速检查完一遍吩咐道:“回屋坐禅修行,潜心炼气,不准偷懒。”
真禅玩得兴起,将也不知是谁的衣服袜子鞋子裹成一卷,运劲飞给杨恒。
胖大和尚翻着白眼,将两片名签挂到竹庐外墙上写着杨恒、真禅法号的小纸贴下,漫不经心回道:“明月师太居然收男弟子,贫僧倒真是孤陋寡闻了。”
“谁要是坚持不住,随时可以拔腿离开。反正,我只要留下四个就够了,有人愿意主动退出,刚好替我省事。”
孰料真禅趁着他心神微分之际,欺身抢近伸手“啵”地轻响,用双指将香三分之二处脆生生地拗断,更不待真刚回夺,转身便逃。
众弟子顿时哄堂大笑,就听得真坚提着嗓子喝道:“不许笑,谁再笑就站出来!”
杨恒回到屋里,却见黑暗中真禅、真诚和真烦均盘膝坐在各自床上。
瞧见杨恒和真禅进来,他跳下竹榻招呼道:“两位,你们也被那胖和尚数落过了?”
杨恒摊开掌心看看自己的名签,也摇头道:“雪窦庵,估计更没听说过!”
“哇——”众人又是一阵笑,连真严都差点没忍住,忙咳嗽两声绷住脸道:“你们每日的修行表现,我都会考核,然后呈报明水大师。考核的最后三名,要罚抄一部经书。没有能够完成当日修行项目的,同样要受罚。”
“你给我们吃什么玩意儿啊?”
三个人来到早先报到的那栋竹庐前的空场上,第三记钟声刚好响过。
真坚摆摆手道:“真刚师弟,你想得太远了,也许这个问题对你来说根本就是多余。”
“你们……谁干的?”
他脱了鞋子坐到床上,这才觉得手指头刺疼钻心,腰酸臂麻累得已不想动弹。
黑脸僧冷冷盯了真烦一眼,说道:“贫僧雪空寺真严,在今后的三个月里,便由我负责督导诸位修行。”
真严丢下臭袜子,一阵阵地恶心不已,再瞧屋中人早已紧闭两眼双手合十,盘腿打坐起来,对自己的怒吼恍若未闻。
等他将檀香插入平山佛堂前的香炉中,尚有一大半未曾烧完,正自得意间,转眼却见明水大师已在佛堂石阶上漠然而立。
真烦道:“意思就是,如果听明白了,现在就可以下水啦。”
杨恒往床上躺倒,赞道:“厉害,厉害,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站在杨恒前排的一个胖胖僧人小声嘀咕道:“只怕她没这个本事。”
他找不到元凶,无可奈何地哼了声,返身重重刚把门关上,就听到屋里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真禅瞪开眼,向他咧嘴一笑用手比划问道:“抄好了?”
众人集结处,就听真严说道:“我这会儿叫起你们,是想着大伙儿修行了一天,都流了不少汗吃了不少苦,也该舒舒服服地洗个澡才对。”
真彦刚要答话,就听有人喝问道:“是谁在说话?”
“云岩宗数百真字辈弟子,来了二十个,最后只留四个,从走入尽淘岩的那一刻起,谁不暗地里憋着一股劲儿?”真烦悠哉游哉地翻着手中的《九章奇术》。
杨恒脱下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说道:“累死我了,麻烦你明早……哦,应该说今早帮我洗了吧。”说着将衣服裤子连带扯下的袜子一并丢到真禅床上。
突然屋外传来一记极轻极短的清脆钟响,打破屋里短暂的沉默。
真坚一听便知是杨恒在说话,喝道:“说什么怪话,上去抄经!”
真禅“咯”地一笑,用哑语对真烦道:“你要是像我这样,就不会有人说烦了。”
最倒霉的却是真刚和尚,平日使得金刚降魔杵又重又长极不趁手,别人一篇经文都刻好了,他却不过写了两三行,心里一发急索性丢了降魔杵,立掌如刀在坚硬的石壁上刻写起来。
“真严师兄——”真彦红着脸小声问道:“如果香丢了,我能不能再去夺别人的?”
杨恒还想拿话刺他,身边的真烦小声道:“别生气,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不一刻,又接连有五六个持香的试炼僧人成功抵达,其中便包括了真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