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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如冠玉清俊儒雅,身上一袭宝蓝丝袍宽大洒脱,腰间垂系着一支名震四海的青色玉笛。
明月神尼眼见杨恒与威震仙林的大魔头打得有章有法,打从心里生出欣慰之情,暗道:“明镜师兄未拦阻真源向杨北楚发起挑战,只怕也是有意通过实战考校一下这孩子数月修炼所得吧。”
这一动真格,功力和经验上的差距立刻显现无遗。
明镜方丈道:“师妹,不必过虑。就让真源替老衲送杨施主下山。”
明月神尼愕然望向杨恒,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杨恒叫道:“大师,他——”
“砰!”明月神尼横身拦截,与杨北楚硬对一掌,身子连退三步道:“对自己的子侄,你也下得了这般狠手!”
哪知这么一让不打紧,杨恒竟是招招抢攻,全不给杨北楚喘息缓手之机。紧接着又是一式“峰回路转”,看似刺向杨北楚左肋的一剑,随着身形轻盈飘飞流转,眨眼间竟已迫至他的背心。
杨北楚蔑然冷笑道:“这么说,你只管自己在这里逍遥,却是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想见了?”
杨北楚哈哈一笑,将明月神尼的话全然当作耳旁风,戏谑道:“难得师太如此好客,可惜山上的粗茶淡饭杨某吃不惯。”
杨恒强压下心中翻腾涌动的仇恨,嘻嘻一笑道:“奇怪,怎么乌鸦也听得懂人话?”
那边斟词酌句半晌之后,明镜方丈说道:“适才杨施主指责本宗扣押真源,此言未免有失妥当。据老衲所知,六年前他是由明昙师妹亲自送上峨眉,拜在了雪窦庵门下。既是心甘情愿,又何来扣押之说?”
“是啊,云岩宗号称正道第一大派,弟子逾千高手如云,自然不将区区一个灭照宫放在眼里。”杨北楚哂然道:“只是贵宗千年以来开枝散叶,在各处名山重镇都设有不少旁支寺院,杨某少不得要一一拜访还愿。”
可是至如今为了顾全颜面,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左掌奔若雷霆对着杨恒一通暴风骤雨般的狂攻,只求速战速决。
当下低喝道:“小子,看好了!”虚晃一指,左掌从右臂下闪电般穿出,掌心隐隐泛起红光,卷裹着一蓬赤色罡风向杨恒胸膛拍下。
明灯大师挠挠后脖颈,嬉笑道:“岂敢,岂敢,若云岩宗和灭照宫为了真源一旦开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长白、昆仑、天山三派势必无法坐视不理,届时大半个仙林刀光剑影伏尸千百,一定很有看头。”
杨北楚先入为主,只当杨恒会施展“菩提九剑”又或“龙树剑法”,见状奇道:“这不是严崇山的周天十三式么?”猝不及防之下急忙飘身飞退,两眼紧盯绝尘仙剑,找寻招式中的破绽。
明月神尼喝道:“无耻之徒,休要得寸进尺,真源绝不会跟着你去!”
杨恒饱含怒恨的目光凝视杨北楚,说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更遑论咱们云岩宗乃是堂堂的正道第一大派。就让他多活两天,洗干净脖子回东昆仑等死!”
杨恒手臂微麻,顺势一领仙剑挑向杨北楚咽喉,脚下浮云扫堂腿打他左膝。
正此剑拔弩张之际,忽听明灯大师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人人愕然转目向他望去。
但他并未尽出全力,一来晓得在座众僧绝不容自己伤了杨恒,二来也有心看看这少年的艺业究竟如何,故而只用了六成功力周旋游斗。
杨北楚侧身探臂,左手食指轻轻在剑锋上“叮”地一点,已运出他驰名仙林的绝技“弹指芳华”。
杨恒点点头也不应他,长身掣出明月神尼背负的绝尘仙剑。
此言一出,佛堂里的众僧齐齐垂首合掌低诵道:“阿弥陀佛——”
“砰”地掌剑激荡,杨恒虎口破裂,仙剑几欲飞出。他脑海里一闪念道:“我若藉他掌劲出其不意地使出‘乾坤一掷’,未必不能重创这魔头!”但又顾及这柄绝尘仙剑是从明月神尼手中借来,实不宜轻易毁损。
明月神尼一直站在杨恒的身后,这时开口问道:“明昙师妹在哪里?”
只是听他口口声声讥讽自己是乌鸦,未免好气又好笑,摇头道:“小杨恒,你在云岩宗待了这多年,就只学会了贫嘴么?”
明镜方丈道:“杨施主这么说,委实太小看自己的侄儿。真源虽尚未成年,但也能明辨是非,通晓事理,于正邪善恶之分自有心论。”
剑锋飞转化作“天旋地转”瞻之于前顾之于后,将杨北楚上半身尽数笼罩在烁烁寒光中。
杨北楚嘿然道:“好啊,那今日杨某便做一回小人!实不相瞒,杨恒云岩宗放也得放,不放也得放!”
杨恒起初十余招还能有攻有守,不落下风。可再往后越打越是吃力,只觉得对方好似天马行空纵横往来,在身周编织起一张天罗地网,稍不留神便要剑飞身伤。
杨恒沉默须臾,摇了摇头道:“天下的黄鼠狼或许有一天真会给鸡拜年,但却绝对不会是你!”
然而面对明灯大师绵里藏针的反击,杨北楚也不肯当众示弱,嘿嘿低笑道:“如此说来,云岩宗为了真源,是不惜与灭照宫一战了?”
他顿了一顿,扫视过杨恒和明月神尼,接着道:“杨家的骨血,总不能常年漂泊在外,早晚我要让他认祖归宗!”
这话音虽是低沉柔和,却充满悲天悯人义无反顾之情,刹那间形成一座无形而沛然莫御的气场,令得杨北楚微微变脸,手握杯盏冷笑不语,只看定明镜大师。
故而尽管三大势力之间纷争频仍,却都极有默契地在避免正面冲突,更不愿教第三方得益,又或让潜在的第四势力效仿灭照宫当年一幕趁机崛起。
杨北楚冷哼道:“笑话,杨某纵横仙林四十余年,向来百无禁忌为所欲为,惟独这‘信诺’二字,重如泰山不敢或忘!”说着他语气稍稍和缓,向杨恒道:“我要和你说的,是一些和令堂有关的事。”
不意杨恒低声说道:“师父,让他走吧!”
正这时候猛听佛堂外杨恒大喝道:“是哪只乌鸦在厅里噪舌!”昂首阔步迈入堂中。
杨恒无奈,转向杨北楚,大咧咧地一抱拳道:“杨施主,我不该骂你是乌鸦。需知佛门清静之地,又哪里会有乌鸦?你大人有大量,自不会因为我骂了你,就真把自己当成了乌鸦……”
明月神尼道:“如果不交代出明昙师妹的下落,你今日休想下山!”
一转念的工夫,场内两人交手已过三十个回合。杨北楚自忖以八成修为居然还不能将这刚满十六岁的小侄儿击败,于胜之不武之外,却还要加上“贻笑大方”这四个字,以他的心高气傲又焉能容忍?
杨恒闻言心情激荡,应道:“好,我送你下山!”
明月神尼早已摄过飞坠的绝尘仙剑,颔首道:“好,贫尼领教高明!”
明月神尼挡到杨恒身前,喝阻道:“别中了激将法!万一他包藏祸心,将你掳掠下山,那才后悔莫及!”
明月神尼道:“杨北楚,你听明白了:今日之战,贫尼一来为报十六年前之辱,二来要替明昙师妹讨还公道,纯属私人恩怨,与灭照云岩两家的纠纷无关!”
明月神尼欲言又止,目送两个同样瘦削的背影一起消失在佛堂门外。
好在等他拍出了第十二掌,已将杨恒迫得避无可避,只能挥剑招架。
杨北楚心知肚明,所谓“看戏的人”便是虎踞中原元气渐复的魔教。
“住口!”明月神尼怒叱道:“杨施主,你若再血口喷人辱及本门,贫尼断不能容!”
“算了吧。”杨北楚孤身一人面对满堂的云岩宗高手,竟是夷然不惧,洒然笑道:“我说你嫩你还不信。杨某大不了血溅五步,拼个玉石俱焚,可你的师门却未必乐见此景。我说的对不对啊,明镜大师?”
明月神尼不答,双目紧盯杨北楚,摆明了要与他一战。
杨北楚却是有苦自知,这炽荼掌法乃灭照魔宫镇宫绝学,掌势强劲霸道,有摧枯拉朽横扫千军之势。奈何施展开来,对真元的耗损也相当惊人,数十掌打下来仅次于动用一次御剑诀的消耗。
杨恒向明镜方丈躬身合十道:“多谢大师!”
杨北楚怔了怔,森然道:“敢情严兄以为杨某此次登门只为说笑而来?”
杨北楚的视线慢慢往明月神尼脸上移去,像是才发现她伫立在这儿似地,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微笑道:“十六年不见,师太清秀如昔,可喜可贺。”
杨北楚冷哼道:“杨恒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娃儿,上峨眉时更只有九岁。他能晓得什么,只不过是受了明昙和诸位大师的哄骗蛊惑,才会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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