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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北楚朗声长笑道:“告辞了!”一拂衣袖,泰然洒脱地走出佛堂。
此时此刻,在金顶禅院的平山佛堂中数十位云岩宗高僧聚集一堂,却是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杨北楚不以为然道:“不必说这些废话,杨某接着就是!”
他若瞠目怒骂,又或拔剑相向,倒在杨北楚的意料之中。可没想到杨恒居然能够沉下心气,嬉笑怒骂冷嘲热讽,实令杨北楚大感意外。
明华大师道:“无论如何,杨施主远道而来,我云岩宗终须以礼相待,焉能出口伤人?你是佛门子弟,更该恪守妄语戒。”
似乎意犹未尽,他顿了顿又补了句道:“当然,看戏的人可以这么说,至于局中之人就未必、未必啦……”
明华大师摇头道:“杨施主此言差矣。真源留在云岩宗,是他自己做的决定。包括明镜师兄在内,并没有谁强迫过,稍后真源到来,施主一问即知。”
杨北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立时察觉杨恒剑势虽厉却是虚招,真正的杀手全在腿上那无声无息的一扫。
杨北楚泰然自若道:“明镜大师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杨家父子,杀千把个和尚尼姑,烧几百座寺庙庵堂,对灭照宫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他扬声叫道:“杨北楚,你少在这儿大言不惭,想吃云岩宗的素斋,还得看你够不够这个资格!”
“谁知大师推三阻四拒不放人,莫非是要置他们父子二人的骨肉亲情于不顾?”
杨恒见明月神尼为了自己的娘亲毅然出头,要强留杨北楚,心中感动,暗道:“无论如何,她总是真心待我的!我以后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老弄得她下不了台。”
但听“啵啵啵啵”连声爆响,剑锋击在袍袖上似雨打芭蕉,终令得对方的气劲一泄。当即左手拈花指力趁虚而入,从袍袖暴露出的缝隙间点向杨北楚膻中穴。
他满不在乎地用巴掌拍拍张着的嘴巴,懒洋洋道:“心中有佛,杀也无妨;心中有庙,烧又如何?杀吧,烧吧——大不了和尚我还俗去。”
杨北楚望着杨恒,六年不见,这少年相貌已是大变,若非明华大师先叫出他的法号,自己险些没能认出来。
想到这里他面色阴晴不定,在矛盾中不断挣扎抉择,一时忘了说话。
杨北楚低低一咦,左手弹指虚按,与拈花指力迎空激撞。不防“嚓”地轻响,绝尘仙剑又是一记“顺天拂云”将他右手袍袖生生削下一小截。若非他功力深厚及时将剑锋震偏,只怕整只右掌都要不保。
杨恒闻言长吐一口浊气,心道:“师父也清楚这点,特意要将云岩宗撇清。”
杨北楚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尼姑,你心虚了?我想说便说,莫非你凭一把剑就能封住我的口?”
明月神尼又是担忧又是气恼,叫道:“不可!”
杨北楚满不在乎道:“小杨恒,你太年轻太幼稚,很多事现在还不懂。你以为云岩宗收留你真有那么好心……”
杨北楚端坐在客席上,连一个弟子随从都没带,怡然自得地品着香茶。
他腾身飞起避过杨恒左腿,孰料眼前光华闪烁,仙剑化虚为实已指到自己的胸口。杨北楚“嘿”地低哼,用袍袖一掸,拂向绝尘仙剑。
杨北楚轻轻放下茶盏,说道:“他是杨家子孙,岂能寄人篱下?况且家父早有意要让舍弟与杨恒团圆,这才命在下不远万里前来峨眉,向贵宗提出恳请。”
杨恒自知功力悬殊,便不与杨北楚正面硬撼,施展万里云天身法矫若游龙飞舞躲闪。奈何对方的掌势竟滔滔不绝,瞬间方圆三丈内尽为一团炽热光雾所笼罩,再加上弹指芳华不断从旁策应,逼得杨恒无处可躲。
杨北楚正眼不瞧她一下,问道:“小子,你敢不敢陪我走上一段?”
在座高僧无不听出了他这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明镜方丈面色微变,低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杨施主杀心一起,只怕有违天和。”
但他并无心和杨恒斗嘴,淡然道:“我来带你去见杨南泰,你跟不跟我走?”
佛堂中一片寂静,数十道目光齐齐聚焦在这对叔侄身上。适才的论战中,众人均已领教了杨北楚口若悬河的犀利词锋,此刻更见杨恒唇枪舌剑争锋相对,竟是分毫不落下风,后头只怕有好戏看了。
“好个不识进退的小子!”杨北楚骤然将功力提升到八成,十指舒展变幻如兰花绽谢,竟是有意亮出浸淫多年的弹指芳华绝技,扳回颜面。
常言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正魔两道三大势力鼎足对峙早非三年五载,之所以没有大动干戈,实因为谁也不敢轻易打破眼下微妙的平衡局面。
明华大师皱眉道:“真源,你岂可如此无礼,还不向杨施主道歉?”
杨恒听师父向杨北楚追问母亲下落,顿时像是在伤口上又被人洒了一把白盐,火辣辣的椎心剧痛简直让他要发狂发疯,但他只能佯装毫不知情!
杨北楚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杨恒,不置可否道:“怪事,难不成云岩宗丢了人,都得找我杨北楚讨要?好吧,回头杨某帮忙贴个寻人告示,也算对得起师太了。”
明月神尼的眸中掠过一缕痛楚的怒焰,竭力镇定道:“她是不是去了东昆仑?”
杨恒怒目道:“杨北楚,你少在这儿自鸣得意!”
明镜方丈轻轻一叹道:“杨施主若要用小人之心度君子腹,老衲亦无可奈何。”
杨北楚低低一笑,侧目审视杨恒,点头道:“小子,你牙尖嘴利,倒有点像我杨家子孙!”
杨北楚讥诮道:“好啊,打了徒弟师父出头,杨某乐意奉陪!”
饶是如此杨北楚也大感脸上无光,耳听佛堂里明灯大师的高声喝采道:“小杨恒,硬是要得!”更觉脸上发热,心生羞恼。
明镜大师点点头,已明白杨恒的心意,于是向杨北楚说道:“杨施主,想必你也看清楚了,并非本宗存心扣留真源不放,而是他自愿长留峨眉。事已至此,只能累你白跑一趟了。”
然而高手过招皆在电光石火之间,岂容踌躇再三?就这么稍一迟疑,杨北楚的弹指芳华紧随而至,“叮”地脆响将绝尘仙剑远远激飞,又是一掌攻到。
杨北楚冷冷一笑,说道:“大师对真源为何青眼有加,莫非是看中了他奇货可居?”
他远在十数丈外便听见杨北楚以不惜一战向云岩宗公然施压,尽管路上明月神尼再三叮嘱自己要冷静小心,可此刻哪里还忍得住?
一语击中杨恒痛处,他脸色微变道:“跟你这样的人讨论父子手足之情,不啻是对牛弹琴。我不仅要见爹爹,更要将他救出百丈崖。只是小爷有个臭脾气——你来求我,我偏不去!”
杨恒心头一震,蓦然痛苦地意识到,若是将杨北楚留下,甚或杀死,灭照宫和杨惟俨焉能善罢罢休,定会血洗云岩宗以为报复!归根结底,这是他杨家的恩怨,岂可把师门牵累在内?何况父母大仇,又怎能假手旁人?
出人意料之外,杨北楚一不生气二不沮丧,沉静道:“杨某此行收获颇丰,怎能说是白跑一趟?至于今后——”
明月神尼面色微变,提醒道:“真源小心,这魔头用的是炽荼掌法!”
杨北楚摇头道:“不必,但有一些私下里才能说的话,我想和杨恒单独交谈。”
可越在逆境里,也越能显露出这数月来藏经楼抄书,尽淘岩试炼之功。杨恒心头一片清明,完全融入到剑意身式之中,不急不躁,一边以万里云天身法游走左右,一边抓住机会发动反击,场面更趋激烈。
杨北楚道:“好啊,恰恰杨某的脾气也很臭——过了这个村,再没那个店!”
杨恒不待招式用老,整个身形如陀螺般原地飞转,刹那间幻化出千百束剑芒涌向杨北楚。
明水大师沉声喝道:“杨北楚,纵然灭照宫魔焰滔天,云岩宗从未惧怕过!”
杨恒忍无可忍,道:“杨北楚,你别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杨恒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五脏六腑却似翻江倒海跌宕卷涌,也终于通过这场实战晓得了自己与杨北楚之间仍有一段遥远的差距,他再深吸一口气平息心绪,向明镜方丈躬身一拜道:“大师!”
杨北楚倒也不恼,说道:“我说错了么?不妨让我瞧瞧你在峨眉都学了点什么?”
明镜大师起身道:“多谢杨施主开诚布公,提点本宗。老衲送你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