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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自责一边转过头去,只见石颂霜卧倒在自己的身畔,双腿蜷曲,纤手抚胸,犹如海棠春睡,唇角含着一缕恬静微笑。
杨北楚冷冷颔首,说道:“很好,那就乖乖跟我回东昆仑!”
杨恒叫屈道:“哪有,我可是一直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听你说话。”
石颂霜平复心绪接过绢帕,见角上有红线绣了个小小的“夜”字,知是小夜偷塞在包裹里送给杨恒的东西,于是也不用它,只用手指轻轻将玉颊上的泪痕拭去,说道:“你将它收好了,不然小夜姑娘会伤心。”
杨北楚的元神光影晃荡,在空中飘飞出三丈多远,又向下一折,没入肉躯。
却听石颂霜低声问道:“杨恒,你想什么呢,我看你在坏笑。”
“自己想吧,”石颂霜把头转过去,仰望着星天,冷冷道:“我累了。”
次日天光见亮,杨恒被射入眼帘的晨曦唤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觉着身上的酸痛略减,只是身下的硬石塥得骨头生疼。
蓦地,他的心头生出一股冲动,也不知是怎地就向那两瓣红润诱人的樱唇上吻了下去。霎那间一缕醉意没顶,令他的思绪再想不到其他。
石颂霜本想沉下脸来不理他,可终究禁不住“噗嗤”一笑,说道:“我要是母夜叉,今后你还能有好?”
这一声“无赖”听在杨恒的耳朵里,简直比世上所有的赞美加在一块儿再翻上十倍百倍,还要悦耳动听,呆呆地注视着石颂霜那在霞光映照下明艳不可方物的侧脸,心里满是幸福喜乐,实不知该说什么。
石颂霜被他握着的柔荑动了下,有一缕醉人的欣喜从她明亮如星的眸子里轻拂而过,叩动着少女的心扉。“砰砰、砰砰……”似是谁正轻轻敲响了心门。
杨恒点点头,灵丹入喉化作一股温润的液体,使他感觉稍稍好受了些。然后他吃力地扭过头,看见石颂霜也正侧脸凝视着自己,两人不约而同露出一丝苦笑,均知以目下的状况两人连路都走不得,也只能躺在这里听天由命了。
“有么?”杨恒不禁笑得更欢,“我以为你睡着了,又怎会看到我在笑?”
杨恒低低“嗯”了声,回答道:“你在奇怪,我为何要隐瞒?”
石颂霜眼里的怒色渐渐消失,绷着脸道:“够了,你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扇上去也只当是挠痒痒。别人不晓得,还以为是我刁蛮霸道欺负了你。”
杨北楚凛然回首,讶异道:“这小子是从哪里学来的这手,云岩宗可没如此刚烈雄霸的掌法!”
杨恒笑着摇头,声音越来越微弱急促道:“别自作多情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可是我宁愿一死,也绝不跟你走!”
旷野里虫鸣啾啾,一阵阵轻柔的夜风拂面而来,带着夏夜的清凉和四周的花草芬芳,让人心神宁舒,只觉得不久前发生的那场惊心动魄的打斗,好似已是极遥远的事。遥远得就像高悬在夜空的圆月,徐徐隐没在云朵里。
石颂霜抬眼碰到杨恒闪烁有神的目光颇不好意思,隔了一小会儿才轻轻说道:“无赖,我才不说第二遍呢。”
忽听杨恒一声呼喝身如箭矢激射而起,右掌平平推出拍向杨北楚背心。
她双目一闭,暗道:“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啪!”一声脆响,他右半边的脸上起了五道红痕,又挥手往左脸打去。
杨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石颂霜为何突然变脸,回想自己方才好象并未做错什么,摇了摇头心下叹道:“难怪听人说,女人心,海底针。”
她不由感到一丝羞恼,凝望着杨恒熟睡中显得坦然而安详的面庞,仿佛天塌下来也无所谓。于是,她眼眸里的嗔怒的神色渐渐隐没,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柔情温馨。
石颂霜稍稍缓过一口劲儿,听着叔侄二人的交谈思忖道:“杨恒若被杨北楚抓回灭照宫,势必会大受屈辱,以他的刚烈性情又岂能苟且偷生?罢了,大不了舍命一拼,死在一起算了!”
石颂霜微觉忸怩,晓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逃不过这家伙的眼睛,干脆道:“有你这大色狼在身边,我能睡好?”
石颂霜瞧着杨恒眼中那束跳跃的火焰,深悔自己不该向他提及这件事,于是不着痕迹地转开话题道:“那位小夜姑娘和你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两人便这样肩并肩地静静躺着,感受着劫后余生的欣喜与万籁俱寂的安宁,默数着天上璀璨的星辰和身边人一声声的呼吸。这一刻,显得美妙而静谧。
“啪!”杨恒面颊火辣辣地一阵疼痛,立时清醒了过来,赶紧抬头退开,深悔自己太过孟浪,讷讷道:“我、我……”
石颂霜已看清楚是杨恒,握在手中的天庐神匕缓缓退回了袖中,玉容如霜眼神里七分的恼怒三分的娇羞,却见杨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将头垂下,不知怎地芳心一软,冷冷问道:“杨恒,你以为我可以任由你轻薄么?”
杨恒全凭一口血气支撑不倒,说道:“为何不扪心自问,你和杨惟俨都对我爹妈做了什么?你算说对了一点——我对杨家深恶痛绝,宁死绝不向你们低头!”
杨北楚徐徐说道:“可惜这由不得你!”
原来两人打斗时,杨恒亦在依照那塔中老者所传的掌法心诀,不动声色打通右臂经脉,悄悄将积蓄的功力注入掌心,打算寻找机会给杨北楚狠狠一击。
大凡正魔两道的修炼之士,若能臻至炼气化神的境界,便可生出灵觉,以无形之眼洞彻四方,甚或心有感应未卜先知。若再往下潜心修炼,便能由此孕铸元神直至突破炼神还虚之境。只要元神不死,肉躯受多重的伤也能活转过来,更能脱离肉体桎梏,神游物外,倏然往来于天地之间。
石颂霜向着他一笑,无视杨北楚在旁虎视眈眈,反道:“你又何苦?”
此刻也无暇多想,他振声长啸青玉魔笛光华闪闪往身后挥去,“砰”地与杨恒右掌迎头激撞,爆出一蓬夺目光焰。
接下来的内容杨恒便记不清了,依稀还有诸如“披罗衣之璀璨兮,珥瑶碧之华琚”之类的词句赞美。当时读来心生神往,以为世上绝无此姝。可此刻他又不禁觉得,用这些诗赋来形容石颂霜之美,仍稍嫌苍白未尽其韵。只怕古往今来所有的文人墨客搜肠刮肚,所想出来的诗句也难以描绘伊人丰采。
露水凝结在她的衣发上,闪动着熠熠辉光,那娇憨的模样仿如魔咒,使得杨恒的视线再也无法挪移开分毫。
杨恒悄悄瞥了眼身旁的佳人,忍不住偷偷地将手伸出,轻握到她微凉的纤指。
说到这里,想见当日噩梦般的经历,她的娇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阵颤抖,将脸深深埋藏在手下,两行珠泪无声无息地流淌下来。
杨恒身上疼得像是要被烈焰煮沸了一般,却不晓得杨北楚此际的滋味也决计不好受,只是硬吞下涌到喉咙的热血在强撑着而已。
杨恒一惊,就听石颂霜幽幽叙述道:“那天我抱着小妹逃了出来,路过一座市集又累又饿,禁不住停下来想买些吃的。我将小妹放在摊边的一张小桌上,正数着身上几文铜钱时却被人撞了一下。铜钱掉到了地上,我就低头去捡。可等我拾起了铜钱,才发现小妹没有了——”
天高云淡,一羽早起觅食的鸟儿从头顶飞过,响起清脆婉转的啼鸣,在这空旷的废墟间久久回荡。
石颂霜那宛若冰雕玉琢的娇挺琼鼻在夜色里轻轻抽搐了下,回答道:“我没感觉到辛苦,只想着回家、回家。心里隐隐盼望有好心人会认出我的小妹,将她送回家来。可到了家,却发现娘亲倒在血泊里,而小妹再也没有回来……”
石颂霜默然不答,一步步蹒跚着走到杨恒跟前。杨恒抬头凝视她苍白的面容,缓缓道:“你何苦?”
孰料随着掌风迫近,他陡地觉察不妙。敢情杨恒这一掌非但势大力沉,犹如雷霆万钧,兼且恢宏磅礴,笼罩四野,令得自己避无可避,惟有硬拼一途。
石颂霜嘤咛一声,娇躯激飞,衣袂碎裂,自樱桃小口中呛出一道血箭,却被蒙蒙掌风瞬息蒸发,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