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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神秀心中微感失望,语气越发和蔼道:“那你是怎么来的千药岛,又为何被真禅禁制了经脉带去他的居所?”
宗神秀神情一凝,徐徐道:“灭光透心,原来你故意封闭了眼识!”
他忽然不再怨恨司徒筠,甚至觉得她对自己的背叛实属天经地义。因为,首先是他利用了她,背叛了她,他还有什么资格抱怨。
小夜迎着宗神秀逼视的目光,微微一笑道:“你都知道了,又何必问我?”
小夜听得心惊,更未料到真禅竟已至欺师灭妻的地步,说道:“她应该就是那位司徒筠司徒姑娘了,真禅的妻子。”
他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里屋的门紧闭着,他压抑住喉头的嘶吼声,猛然记起被自己留在屋外树上的小夜。
厉青原收住青冥魔枪,左手轻环小夜腰间,低声道:“咱们快走!”
屋外月光正好,明灯大师一袭灰布僧衣脚踏芒鞋,就静静伫立在门前。
许久之后,真禅的嘶吼越来越低沉模糊,几近于声嘶力竭的抽搐,但并没有停止下来的迹象。
正在这时候门再次被打开,然而走进来的既不是端木远也不是厉青原,而是一个身着紫袍的无脸人,龚异嵬!
她知道,在这些人面前自己的力量弱小得犹如一只可以被随意捏死的蚂蚁。好在,想要杀一个人,想要害一个人,除了直截了当的对决外,还会有其他的方式。
“他?”小夜的芳心一省,情不自禁想到了杨恒,急道:“爷爷,我要去见真禅!”
可这是自己应得的报应么?他到底为什么,令得今日的自己众叛亲离,令全天下的人都憎恨自己?他不过是想弥补一个近乎无法挽回的过错,不过是想补救自己无心犯下的罪孽——可结果是,救赎罪恶,却永远无法摆脱罪恶!
这下轮到宗神秀一愣。正当他开口欲待追问,蓦地灵台有所觉察,身躯瞬间回转面向洞口。
小夜愣了愣,望着厉青原抑郁峻冷的侧脸,不再继续追问。
※※※
端木远慈爱微笑道:“你受了惊吓,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爷爷去找厉青原。”
小夜自度落在此人手中必死无疑,却不愿累及真禅,回答道:“我什么都没听见,就瞧着真禅走进小屋,然后就被你抓来了这里。”
瞽目老者面目表情异常平和,仿似刚才压根没有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巅峰决杀。他探手摄回青竹杖,点开小夜身上禁制,嗓音慈和道:“好孩子,你受惊了。”
如今,她再也无法借助到任何人的力量,也不再相信任何人。要杀杨恒,要杀吴道祖,要向真禅报复,惟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
“不,你没有害我。”厉青原的声音淡淡地,“是你帮我了解到自己的身世。”
宗神秀嘿然低哼,双掌压杖身形拔起向后翻腾,反手掣出惊神仙剑虚点瞽目老者的眉心。瞽目老者尽管目不能视,但反应奇快,迸出左拳击向剑锋。
司徒筠送走了宗神秀,回到冷冷清清的屋里。她坐在桌边点亮了一支火烛,右手支颐望着跳跃的烛火发怔,不自禁地淌下泪水来。
但这一切都和司徒筠无关。她一动不动躺倒在桌面上,就像死了一样。她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好像还在流血。可是她并不打算做任何治疗——一个人的心死了,那她的躯体也就再无所谓。
瞽目老者淡然一笑道:“你看出来了?我很想谢谢你,透过司徒筠替老朽引来要找之人。”话音未落青竹杖骤然伸长,弹指洞穿十二丈的空间,直指宗神秀胸口。
说话时厉青原已救下小雪,又在左近搜查了一遍,并不见任何异常。
“厉大哥!”遭遇到连串令人惊骇欲绝的异变之后,小夜终于看见了自己踏上千药岛所要寻找的厉青原,便如同望到了亲人般,一时心情激荡喜极而泣。
一股悲凉缓缓升起,浇灭了心中狂暴的火焰。在下一刻,他颓然抽离,依靠在门上呼呼喘息,意识到自己在拥有绝世修为的同时,也变成一具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然而,他的心还会痛,记忆还会呐喊,使自己游离在人|兽之间无从解脱。
小夜傻傻地听着,不晓得自己是否还可以信赖爷爷……又或是她的师尊?
小夜不寒而栗,默念真言祭起碧血丹心珠,万道剑华射向龚异嵬头顶。
他一指地上的女尸道:“这位姑娘突然从屋里冲出来,不要命地往我们师徒俩的战团里撞。我只好收劲避让,结果捱了真禅一拳。可这位姑娘……”他摇摇头,目露怜悯之色道:“还是未能幸免。”
“喀!”剑锋劈在瞽目老者的脚背上光花连闪,却不能阻挡他的脚尖又一次踢中宗神秀的小腹。不曾想宗神秀早有防备,腹部内收卸去大半起劲,借着余势倒飞而起,倏然隐没向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深处,遥遥传音道:“我知道你是谁——”
那日她在睡梦中被宗神秀点住经脉,一路潜形匿迹追踪真禅进入到秘境古堡中。眼中所见,耳畔所闻,令一个个美丽的幻想和期冀如五彩缤纷的水泡般破灭。
但他已用行动回答了司徒筠的问题。很快,司徒筠丰腴的胴体在黑夜里如昙花般绽放开来。他不理会激烈的抗拒与挣扎,挺腰刺入她的娇躯。
“师父?”真禅身心剧震,突然意识到自己仍旧身无寸缕,急忙反手摄过弃落在地的黑衫匆匆裹起,额头有一层冷汗沁出。
龚异嵬轻而易举地用双指捏住剑锋,不屑道:“小丫头,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探出左爪往小夜的肩头抓落。
原来,父亲已经不在了;原来,真禅彻头彻尾是在欺骗自己,被他利用的不仅只自己的胴体。不但如此,他还刚刚偷偷去见了西门美人!她原以为自己找到了一株可以倚靠的参天大树,结果却是朵狼毒花。
倘使没有在屋外偷听到宗神秀和司徒筠之间的密谋,小夜或许会相信他的话。但此刻她却将头一摇,沉静道:“我确实什么都没听见。”
她更不明白,端木爷爷这样做的原因何在?心底里的寒意与疑惑淹没了久别重逢的欣喜与快乐,甚而生出一种赶紧逃离的恐惧。
小夜心下稍安,被端木远按坐在床榻上,看着他走出静室。门“砰”地关上,她的娇躯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厉青原问道:“大师,真禅现在哪里,为何任由自己的妻子暴尸在外?”
她没有想到爷爷竟会隐藏身份当了自己三年多的授业恩师;也无从猜想他何以拥有惊世骇俗的神奇修为,居然兵不血刃将道圣宗神秀打得受伤逃遁!
“什么?!”小夜如遭五雷轰顶,颤声道:“他、他真是我爷爷?”
他蹲坐在地上,双手狠狠揪住乱发使劲地磨蹭,可头上还是没一点感觉。
厉青原携起小夜掠向殿门,目光一扫已看破其中的禁制变化,振枪射出数道罡风,耳听“呼”地风响,已和小夜齐齐没入白光之中。
静室里就剩下她独自一人,没有一点儿声音。她缓缓平复紊乱的心神,运起灵玄神功让饱受震荡的灵台重复清明。
宗神秀冷笑道:“果真如此,老夫又何必将你捉来问讯?”
宗神秀森然道:“小夜姑娘,你若再不配合,休怪老夫要将你送去交给端木远!”
“砰!”里屋的门被关上,真禅听不到声音,却能感应到房门关闭时发出的震动。
当下他携起几经转手的小夜毫不停留,往千药岛东北角的一处山洞疾驰而去。这是他登岛之后,精挑细选的藏身之所。在那片山崖上,到处都是星罗密布的大小洞穴,里面的道路纵横交错宛若迷宫般曲折复杂,即使被人发现亦易于脱身。
厉青原抬眼看了看峡谷外的茂密乔木林没有应声,携着小夜加速飞行。
“铿!”巨斧斩落在青竹杖上爆出刺耳的金石激响,随即“劈劈啪啪”爆裂出一道道细小的黑色光缝,凝定在空中无法落下。
他拉开屋门,却在抬脚跨出的一霎整个人凝定住了。
明灯大师一笑,自嘲道:“我这个徒弟啊,什么都变了,惟有脚底抹油的本事一点儿没变。那跑得一溜烟的快,叫贫僧也追之不及。”
司徒筠慢慢坐起身,疑惑的眼神里渐渐充满了无可名状的快|感,赤条地走入里屋。
宗神秀神情冷峻,振腕画出太极真轮,再向瞽目老者不断迫近的左拳轰去。
“爹爹!”“明灯大师!”几乎不分先后,小夜和厉青原脱口叫道。
“来不及了,”小夜心头一紧道:“咱们从大殿门后的传输光阵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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