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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潜笑嘻嘻问道：“你是要我注意小命，还是注意他们在图谋什么呢？”
流云沙点头，却听裴潜道：“只是大人……这些缎带有些奇怪，倒像是谁的抹胸。”
花灵瑶明眸注视裴潜得意忘形的脸庞，说道：“你似乎对此很在行？”
进了车里，裴潜的酒立时醒了，向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笑嘻嘻躬身施礼道：“大人！”
想通这些关键，裴潜发现流云沙拉拢自己，绝不是为了制造毒药弹那么单纯——他正在不知不觉中陷入到一个巨大而可怕的门阀派系斗争中，充当起过河小卒的作用，身后看似靠山无数，却只能硬着头皮不停往前顶。
裴潜凑过去，但见老山羊在八角亭外摆了张八仙桌，上面堆满银票和下注的单据，不由好奇问道：“和大哥，你怎么做起庄家来了？我也买点成不成？”
唐胤伯不及拔刀，左手刹那变得一片赤气吐吞化为掌刀削向水绿色缎带。
如果流云沙晓得此刻裴潜心中所想，多半会气得吐血。可惜他不知道，所以他心平气和地微笑着说道：“段老弟，你别误会。唐将军不是来找你算账的，否则亦无需微服来此。只需一道手令，你今晚就得在泰阳府大牢里过夜了。”
十几个护卫连连点头，赌咒发誓绝不出卖段大人今夜的行踪，稀里糊涂地去了。
一句话没说完，唐胤伯眸中陡然迸射出殷红色的精光，喝道：“什么人！”
裴潜哪还客气，驾着马车到了云中镇，直扑玉诗姑娘的香闺，将一个正在摇头晃脑吟诵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小白脸踹下床去，誓要弥补上这三天来的所有损失。自然，今晚的这笔账流云沙不出，谁出？
费德兴和祁舞婷等人均已早早到来，另一边还有兵院各堂的堂主、讲书和学侍百多人，加上围观的学子，挤得水泄不通。
流云沙一愣，抓过裴潜交给他的缎带，面露狞笑道：“好个深藏不露的臭婊子！”随即步了女刺客和唐胤伯的后尘。
第二天天未亮，裴潜千辛万苦地爬起床又让有福同享的马老二从被窝里滚出来，驾着马车送自己回返云中兵院。
念及已经变成死鬼的邓成志，裴潜脑海灵光乍现道：“寄养的亲儿子死了，费德乐怎能放过邓绝？邓绝为求自保投靠唐胤伯也就不足为奇了。”
裴潜哈哈大笑，半醉不醉地离开恒月轩往寓所走去。可巧有辆马车就停在恒月轩旁的小巷里，好似专在这儿等他似的。
裴潜渐渐品出了味道，当然他压根不信唐胤伯是为了所谓的剿匪安邦大业才高抬贵手放过自己的鬼话，心照不宣道：“一切听凭两位大人的吩咐。”
流云沙惊魂稍定，恨恨望着女刺客消逝的方向道：“段老弟，刚才的事谢谢了。”
“噗通！”话音未落，那边已翻倒了三把椅子。几位食客尴尬地从楼板上爬起来，争先恐后地掏出荷包道：“伙计，我要结账！”
又一个护卫看着破开的车顶道：“那这车顶……”
花灵瑶听他“儿子、老子、孙子”犹如绕口令般，不由莞尔，却立即收敛笑容道：“那你可得注意，这些人所图必大。”
花灵瑶点点头，说道：“至少你该告诉我，唐胤伯为何要找你？”
※※※
他优哉游哉地来到位于云中兵院后坡上的百草园门口，就见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来看热闹的人。见着裴潜远远走来，无不兴奋叫道：“来了，这家伙来了！”
裴潜也沉默了一小会儿，才道：“往后在干这种不长脑子的事情之前，最好先问问我。还有，唐胤伯和费氏兄弟是死对头，我又在流云沙那儿挑了一把火。这两天你少出门，免得有人认出背影。”
望着笑容和蔼的流云沙，裴潜一咬牙道：“多谢唐将军和流沙大人提鞋（非白字，裴潜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往后只需两位一句话，卑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流云沙悄然看了眼唐胤伯，见对方几不可察觉地点了下头，于是压低嗓音道：“明天你一定要杀了费德兴，我会在暗中助你一臂之力！”
在百草园的正中央，有一座八角亭。两人决斗的地方便选定在了这里。
裴潜早就猜到没人会看好自己，却故意勃然怒道：“什么意思，连你也不看好我？”从袖里抽出张皱皱巴巴也不晓得打哪儿贪墨来的银票道：“一百三十两买我赢！”
“没关系，我既然主动向流云兄提出要见你一见，这行踪也就算不得什么机密。”唐胤伯再次开腔道：“不瞒段老弟，我到黄原府已有十余日。只是一直藏身在邓绝邓主办的府中，故而消息不显。这次若非流沙兄亲自上门来找，只怕此刻我还在和邓主办一块儿下棋喝酒。”
“嚓！”又一条紫色缎带从车帘外穿透而入，射向唐胤伯胸口。
结果他发现自己一夜之间已成为全云中兵院最不受欢迎的人。无论走到哪儿，人们都会低下头匆匆路过，就像自己是个透明人。
老山羊眨眨眼，瞅着裴潜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最终一竖大么哥道：“段老弟，我服了你！可惜你把这赔率给弄反了。”
裴潜干咳了两声，道：“你怎么晓得唐胤伯来了？”
流云沙摇头道：“我倒觉得你活得很开心，一点都没有死的打算。”
花灵瑶愣了片刻，睫毛忽闪忽闪了几下才道：“我知道了。”转过身走出了正屋，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唇角正逸出了一缕情不自禁的笑意。
唐胤伯目露杀气，左掌荡开粉带，揉身欺近举刀疾劈。女刺客往后飘退，右手缎带舞作一团紫云，锁向唐胤伯的佩刀。
“你是开心了，可老子呢？”裴潜这才晓得唐胤伯来青阳郡的真正企图。“用用脑子好不好，死了唐胤伯，朝廷还有费德乐，还有黄柏涛……人家有五平五镇十大将军，你厉害不假，可你能一个个都杀了么？”
裴潜气结，脸上带笑道：“居然是十赔一，你这庄家也太给费大人面子了。”
裴潜假装没听见，然后笑嘻嘻地起身结账，指着说得最起劲的那桌对伙计说道：“这几位的酒钱都记在我的账上——”
护卫仍是觉得不对，追问道：“可这么晚段大人借了流云院监的马车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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