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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鬼才怪，裴潜心里暗骂，口中道：“我是来拿那柄紫金匕首的。”
他颓然举起双手往后退道：“行，你行！你照料吧……”话没说完却突然住口。
“打住，打住！”裴潜三魂吓掉两魂，瞅了瞅月亮门洞外，直摇头道：“不对，不对，我真是背叛了红旗军，我真的杀了很多红盟的兄弟。”
妇人如奉御旨纶音，珍而重之地藏入怀里，果然没打开来看上一眼。
裴潜现在最恨的就是有人管自己叫什么“段青天”，可对着这个善良柔弱的中年妇人，他实在发不出火，叹了口气道：“就算是吧。”
在他的身后还站了一排身穿大红袈裟的僧人，最年轻的也超过了五十岁，胡须半黑半白的在这里头站着已属小字辈。
“唔！”裴潜全身寒毛倒竖，不自觉地望了眼楚宏图遁走的方向，缩了缩脖子道：“丢你娘的，明天老子就去封了梅家酒庄！”
护卫走近问道：“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要不要报官？”
“楚舵主，你饶了我好不好？”要不是不能暴露自己的修为造诣，裴潜很想掣出紫金匕首一家伙干了这自作聪明的泰阳分舵舵主。也真是奇怪了，这种单线条的人怎么还能当上红盟的分舵主，而且活得比老山羊还开心长久？
裴潜道：“那阁下杀了两个，罪比我还重，又为何不赶紧逃走？”
中年男子的大巴掌在拍到妇人面门前时堪堪收住，身子拔地而起，飞腿点向裴潜眉心。
裴潜好人充到底，上前两步抓住妇人道：“大姐，你这算什么，快起来！”
裴潜等人到得不算晚，但也不算早。这时的灵堂里，已有了唐胤伯、黄炜、赵知府以及不少军方将领，而在唐府曾见过一面的名虚真人居然也应邀出席。
中年男子拂袖洒出一蓬寒星，将赶来救援的五六个捕快当场击毙，冷笑道：“记住我的名字——楚宏图，去阎王爷那儿也好报到！”
可裴潜自有裴潜的苦衷。他也想威风八面，有人开道有人敲锣，但自己这些日子干的都是些见光死的事。要是身后跟定一屁股的随从，没半个时辰就得被唐胤伯等人拖出去斩立决了。于是乎，他的无奈之举反成了亲民异类。
花灵瑶沉默着，但那种蕴藏于沉默里的力量却让裴潜彻底缴械投降。不能不信邪，他不怕动刀子，不怕玩阴的，就怕像老鬼和花灵瑶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是盯着你，好像早把你看透，让你所有的阴谋诡计和舌灿莲花都全无用武之地。
小杜道：“段大人，你搞错没？咱们这里是兵器坊，可不是烟火铺子。”
妇人呆呆地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在一个不可相信的梦里，喃喃道：“段大人，您……就是段青天？”
花灵瑶道：“往后铃铛姑娘就由我来照料，不劳段大人劳神。”
裴潜板起脸道：“你还有心思笑，快给老子想个法子打发了楚宏图这个二百五。不然别怪老子再玩一次夜奔。”
裴潜笑了笑道：“不用找，你帮我拿条凳子摆这儿，我坐着等等。”
裴潜无赖道：“你想看烟花，就得先把匕首交给老子。不然就自个儿点根香摆在屋里头慢慢瞧吧。”
成人凤擦擦眼睛，没错——就是昨天凌晨单枪匹马杀入朱记米铺的段大人。他瞧瞧地上的两具尸体，也不知该如何收场，苦笑道：“大人，您说笑了。”
铁瘸子缓缓说道：“小杜——我儿子。八年前他被费德兴抓进大牢，是老鬼用一个恶棍替换了出来。从此，我就跟定了老鬼。”
“匕首？”铁瘸子更不满了，指指军械所方向道：“我还没看到烟花呢。”
“噗通！”妇人双膝跪地，喜极而泣道：“青天大老爷，民妇给您磕头了！”说着双手撑地，就要给裴潜磕头。
裴潜咬牙切齿道：“你当老子说笑？真惹恼了我，天王老子也一样宰！”
裴潜恍然大悟，掣出神棍横扫中年男子双腿道：“你是红盟逆贼？”
裴潜哼道：“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老子就喜欢在铁匠铺里买烟火，怎么着了？”
不一会儿二十多名泰阳府的捕快浩浩荡荡开拔过来，先把周边街口封锁了，然后高声喝嚷道：“人犯在哪儿？”
楚宏图道：“段兄，其他的话咱们莫逆于心无须多言。今晚我就派几个兄弟守在贵府外，以免日后发生不必要的误会。”
可这两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就像较上劲儿了一样，愣是没谁动一动。
他蹑手蹑脚走近里屋，摸到床前低声唤道：“小铃铛，小铃铛——”双手撩开帐幕，就往被子里探。突然，他像触电似地一声大叫，往后飞弹，呆呆望着在床上盘膝打坐的花灵瑶道：“你、你怎么在这儿？”
铁瘸子这才开口问道：“其他还需要什么，几时来取？”
他一边闪躲一边又低声道：“段兄，我得走了。往后有事，可以到城外梅家酒庄留话，就说要找个会说话的哑巴，愚兄自会前来与你接头。”
他带着刁成义、牛德彪等各署主事，还点了三十多个绣衣使，浩浩荡荡出了城，来到智昭寺前。好像又是一场庙会，成千上万的官吏、信徒和泰阳府的乡绅富商，饱学名士身着缟素从不同的方向赶到了智昭寺。
裴潜道：“当然还需要火药，我还没想好怎么放。你先弄起来，最多三天我就要。”
裴潜注意到，主持法事的是一个面色姜黄的老僧，双目合起只露一线缝隙，也不见有半点神光溢出。这是返璞归真的征兆，裴潜隐隐感到这老和尚来头不小。
花灵瑶微笑道：“太晚了，我要睡了。你别咋咋呼呼会惊醒铃铛姑娘。”慢慢把门合上，在缝隙关闭的最后一瞬，那闪亮的眸子忽地眨了眨，轻轻道：“段青天，今晚睡个好觉。不过——说不定楚舵主真会带着香炉来找你拜把子。”
裴潜怔了下，八年前的老鬼还没有收自己当徒弟。那时候的他在干什么，裴潜一点儿都不清楚。但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也并非每个人都会像铁瘸子那样愿意说出来。
“叛贼！”中年男子双腿连环飞踢，罩住裴潜周身，“你杀了多少红盟兄弟？”
偌大的智昭寺人山人海，里里外外站满了僧兵与官军，裴潜等人差不多费了小半个时辰才千辛万苦地进到了庙里头。
裴潜侧过脸打量这个中年男子，见他面色黝黑长相粗豪，自己从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