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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麻烦,不麻烦。”钱沛道:“都说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这个老尼姑至少也该有八十岁了,却像一羽黄鹤稳稳站在一根手指粗的树枝上。
钱沛明白了,扔给小花小草两块酱牛肉,吩咐道:“你们在上面望风,我下去瞧瞧。”他跃入井口,使出御风悬浮的功夫缓缓下沉。
钱沛狠狠瞪了他一眼,来到门口一看,早上骑来的那匹马早在混乱中不知被谁顺手牵去了,他只好被两条大黑狗拖着,在万众瞩目下逃离金吾卫衙门。
陶金将一瘸一拐的钱沛带到一间屋里。榻上躺着一名魁梧男子,右胸靠近肩膀的地方有道伤口已被包扎起来,即使在昏迷中仍然无法掩饰从骨子里透出的英武之气。叶罗!那个放箭救自己的人居然会是叶罗。
突然居巫奇往后飘退,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她的身后是一大片被无涯狱火劫掠之后的白地,跨院如同凭空蒸发,除了地上的焦痕没有留下丝毫印记。
莫大可终于有了反应,语气放缓道:“老子还得给弟兄们一个交代吧?”
依稀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父亲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带着自己悄悄出城,然后施展御风术,和她一起翱翔在皎洁的夜空中。就那么飞呀飞,没有目的不知疲倦,直到连永安城外的灵山也看不见了,才缓缓折返。
望着在桌上琳琅满目,堆得像小山似的各色珍贵补药,钱沛计上心来。
翟臻吓了一大跳。舜煜颐再怎么说都是云英未嫁,要是让这么个不明不白的南洋大胡子住在府里,那跟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何况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用一天,京城里就会谣言四起,物议非非。
钱沛哪里肯听,死死抱住焦尸声情并茂地朗诵道:“你虽然是条畜生,不会说人话,还喜欢到处乱拉狗屎。可看家护院终归是条好狗,从不含糊……”
钱沛犹豫了下,决定暂时还是不要把迦兰和唐王之间的故事告诉叶罗。
那军官姓陶,大名一个金字,又对钱沛道:“适才我们清理善后时,在树丛里发现了一名受伤昏迷的男子,但从相貌来看并不似罗刹人。”
一通鸡飞狗跳,翟臻带着人回来了。看到舜煜颐没事,他放下心来,向钱沛道谢。
莫非舜煜颐这丫头对自己有那么点儿意思?经过尧灵仙的打击,钱沛对自己吸引异性的自信力,差不多直降到了冰点。这一会儿,又活过来不少。
衙役们反应过来,上前拉拽道:“别哭了,快起来说话!”
永安城灯火辉煌,皇宫、天街、东市西市……往日熟悉的景象历历在目,却因换了个角度而又显得有些陌生。风微带凉意吹拂在她的脸上,送来童年的梦境。
这太元圣母宝相庄严身材中等,一双半闭半合的眼睛此刻正落定在钱沛的脸上。
“还想多飞会儿是不是?”钱沛居然一口道破她的心思。“我也想啊,可是……”他突然痛楚道:“老子的大腿实在疼得受不了啦!”
钱沛一下想起那个在暗中射箭救助自己的人,忙问道:“他在哪儿?”
钱沛拍拍叶罗肩膀,胸有成竹道:“相信我,不会有问题。”
钱沛笑眯眯地道:“好说好说,如此我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咱们明天见!”
绣衣使头目应了,莫大可倒也干脆,下令道:“绑了,连狗一起送去老子的衙门。”
钱沛开心笑道:“这回我保证你能见到迦兰。叶罗兄,附耳过来!”
钱沛这点倒也老实,回答道:“他们要杀的是明玉坊的女老板舜煜颐——就是那个被我抱着的姑娘。我刚把她送回家,就赶着来看你。”
为了买弟兄们的一个交代,钱沛又多出了两千两。然后莫大可自称买一送一,将小花小草也交给了钱沛,仅只收取了狗儿们一天的伙食费、豢养费八百两。
两人降落在明玉坊总号里,不理众人惊诧的目光,舜煜颐急忙召来大夫为钱沛急治。钱沛坐在床上拔出紫金匕首,望着汩汩流淌的鲜血想起一事,高声叫道:“快拿碗接住,千万别浪费!”
翟臻今夜亲眼目睹了钱沛拼死保护舜煜颐,对这家伙的态度有了根本性改变,爽快道:“龙兄有事尽管吩咐。”
可刚到街口就走不动了,再往前全都是人。钱沛抓住一个拼命要往前挤看热闹的家伙问道:“前面出了什么事?”
这吊唁哭灵原是他的拿手好戏。周围的衙役和绣衣使瞠目结舌,一时没反应过来。钱沛一边嚎哭道:“你个短命鬼啊,怎么说走就走,也不跟老子打声招呼?留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活头?”一边伸手在尸首上摸索。
牢门一开,就见同囚室的几个犯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个个半死不活。
棺材铺所在的地方此刻已是一片废墟,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
钱沛收住刀势侧脸望去,一位黄衣老尼手握拂尘,不知何时来到了场中。
在店铺里钱沛一口气买下十块普洱茶饼,又留下叶罗用夜狼族文字亲笔书写的短信,然后马不停蹄赶往棺材铺去找公冶子。
叶罗箭法独步天下,可十个脑袋瓜加在一起也不如钱沛肚子里冒出的一点坏水,感动道:“龙兄,我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你添麻烦了。”
钱沛倒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现在的这副狼狈样有什么丢脸,反正从小到大都有人用看过街老鼠的目光看自己,有好奇有惊讶有想看自己是怎么被弄死的,被人看惯了,到现在也活得挺好,也就无所谓了。
钱沛主要是大腿外伤,其他地方都不要紧,否则刚刚也飞不起来。
“放屁!”莫大可牛眼一瞪,恶狠狠道:“若说老子真想做掉谁,头一个就是你!”
叶罗目露感动之色,叹口气道:“可惜我这次受了伤,一时半会怕帮不上你了。”
“别生气嘛。”钱沛深深知道,对付莫大可这样的牛人,最好的办法是以柔克刚,于是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只是随口一说。昨天可是你通知我今早去棺材铺的。我到没多久,你就来了。世上哪有那么凑巧的事?再往前说,公冶子和公冶孙也是你介绍给老子的。”
说着说着猛然感到左手碰着了件硬邦邦的东西,像是一把钥匙。众目睽睽,钱沛也不方便仔细打量,偷偷顺进袖口里藏起来。这东西卡在了焦尸的胸骨间,应该是他临死前吞下去的。
一个绣衣使头目急忙向他禀报,说到一半就听钱沛大声叫道:“你们凭什么抓我,那是我的狗,我的狗……”
钱沛慨然道:“如果你信得过,就把联系方法告诉小弟,我再试试。”
他在叶罗耳边叽里咕噜嘀咕了好一阵。叶罗面露讶异道:“这能行吗?”
笨啊,老子早该想到的,天下能有这么高明箭法的人,扳着手指头也能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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