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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煜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凝望着钱沛,握着他的手,再也没有放开。
钱沛魂飞魄散,急忙睁大眼睛低叫道:“喂,你玩够了没有?”
舜煜颐微微一笑,“我不也在充当你的小喽啰,在一旁为钱大统领摇旗呐喊吗?”
耿中军和他身后一百多名如狼似虎的武山营官兵渐渐色变,此刻,不必钱沛再多说什么,他们已经从这些忠义军战士的身上读懂了许多。
“你以为让出去的只是一块地吗?”钱沛在亲兵的搀扶下,一副万分艰难的爬上担架,冷冷道:“今天不争,明天他们就会得寸进尺,不用几天,几千号弟兄一文银子也没有就要被迫自动解散,难道大伙儿拼了命守城,守到最后就是这个结果?”
“金针渡穴,还要下刀放血?他又想整治老子了。”钱沛偷偷将眼睛睁开一条线。
老保失望道:“原以为这些官兵来了咱们就安稳了,谁知道来了群孬种,咱们还能指望他们赶走罗刹蛮子?”
“庄将军,你实在太客气了。可惜我有病在身,不能下床向你道谢,那几个军官便请你带回去,也不必责罚,让他们今后做人规矩点也就是了。”
“这怎么好意思?”钱沛推辞道:“再说忠义军的几千号兄弟们还在忍饥挨饿,我却躺在家里嚼雪山参,多过意不去啊。”
他站起身向易司马和舜煜颐施礼告辞,垂头丧气的走出屋外。
屋子里静了会,水灵月又旧事重提:“你加入红旗军好不好?像你这么会打仗修为又高的人,在云中山一定大有用武之地。”
钱沛叹道:“现在晋王大军来了,这几天城里会很乱,没事千万别出门。”
钱沛自讨没趣,咕哝道:“我也没说不把雪山参分一半给他。”
“是,属下晓得。”庄奎偷偷瞟了钱沛一眼,敲破脑袋都想不通,小小一个乡下土财主,怎么会手眼通天把易司马和舜煜颐都请来护法。
忽然间,小钱柜挥动胖乎乎的小手,咿咿呀呀说出了他出生后学会的第一个单词,也许吐字不够清晰,也许他并不晓得这两个字的含意,但听在父母的耳朵中,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天籁之音。
钱沛慢条斯理道:“他是统领,老子也是统领,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宝安城这一亩三分地,要见也是他来见我。”
在钱沛的床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可是这两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
“爸爸,叭叭……”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易司马鼻子里发出一记冷哼,起身出了屋。
“老保。”钱沛扭头道:“让弟兄们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
看来老婆是铁了心要干事业了,还要拉老公一起入伙……
到了军营,钱沛也不入内,吩咐从营里抬来一张软椅,就坐在上面,吩咐道:“全员集合,在营门口列阵。”
看着那包东西,水灵月愕然道:“易……老先生,这样能成吗,会不会伤着他?”
水灵月、舜煜颐、翟臻等人纷纷赶来探望,郎中也很快就到了,可面对钱沛的病情,这位号称活神仙的宝安城第一名医竟也束手无策,只是翻来覆去不停念叨:“吉人自有天相……”
钱沛眼睛眯得更细了,几乎成了一条线,沉声道:“射马。”
把锥子和刀递还给亲兵,易司马说道:“钱统领需要静养,不宜打扰。”
水灵月凝视钱沛铁青的脸庞,低声道:“自古民不与官斗,你要小心。”
活神仙像研究标本似的对着钱沛来回审视,一脸惭色的啧啧赞叹:“易老师的医术出神入化,学生望尘莫及,用锥子代替金针扎穴,更是闻所未闻,学生惭愧。”
然而人家一位是晋王的老师,一位是晋王的未婚妻,任谁伸个手指头就能捏死自己。
勉强定了定神,耿中军终究只是个五品小军官,借十个胆子也不敢激起民变,强撑着道:“钱沛,你可敢跟我去见统领大人?”
看到武山营官兵顿时噤若寒蝉,谁也不敢轻举妄动,钱沛才满意的靠坐回软榻里,吩咐道:“把这几个人绑了各打四十军棍,带回我府里等他们的统领大人来找老子赎人。”
钱沛点点头,有气无力道:“老保,昨天从明玉坊借来的那二十张惊山弩让兄弟们都带上,给大伙儿壮壮胆。”
想骗我替晋王卖命,当老子跟你一样傻?
几千忠义军战士闻风而动,脱去全身衣物。
来的当然不是一个人,先是几百官兵将钱府层层围住,然后才见一个膀阔腰圆的家伙和身后二十多个亲兵大步闯了进来,手按马刀一路叫骂:“姓钱的龟孙子,你给老子滚出来!”
每个人身上,少的也有两三处疤痕,多的更是纵横交错几十处伤口,虽然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还有许多人连一柄象样的武器都没有,但他们却在夏日正午的阳光下显出不屈的军威,此时此刻谁也不能也不敢否认,他们就是一支军队。
“滚出去!”“什么武山营,欺软怕硬,有种出城去打罗刹人!”
众人闻言,全都忐忑不安的退出屋外。
易司马把玩着锥子,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晋王此刻最想见的,不是老夫,而是云妃娘娘。”
众人蜂拥而入,见钱沛不仅苏醒了过来,而且病情大为好转,不禁十分欣喜。
易司马正色道:“钱统领已经病入膏肓,寒毒积在他的五脏六腑里不得发泄,用常规的医治方法根本无法奏效,只有另辟蹊径以争回一线生机。老夫先用金针渡穴之法疏通经脉引导寒毒外流,再从他神藏、巨阙、血海等穴道上下刀放血,看看能不能稍稍舒缓钱统领的病情。”
盘算了下,庄奎又恳切道:“我收藏了一支千年雪山参,药效颇佳,马上就叫人送来给钱统领滋补病体。”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当中军官们率领大队人马气势汹汹杀回忠义军大营时,迎面看到的却是数千人组成,杀气腾腾的完整战阵,还有城中群情激愤的百姓。
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果有一个人脱|光自己的衣服,那叫发疯,可如果是几千人一起脱,那叫做壮观。
笑容凝结在嘴角,钱沛沉默许久之后才缓缓道:“我倒希望自己能活得胡涂些。”
在这个危急时刻,易司马及时赶到。
营外的百姓振臂高呼,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许多武山营骑兵骇然变色。
易司马皱眉道:“没想到朝廷军纪如此败坏,几个小小的军官都敢狐假虎威胡作非为,实非我大楚之福,可叹晋王殿下还要依靠他们跟罗刹人作战,难啊。”
“姓钱的,你不是要见老子吗,老子来了,你……”武山营统领等到三步两步冲进里屋,立刻住口了。
就听易司马说道:“待会儿我要脱下钱统领全身的衣物下针行血,请诸位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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