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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镌望向尧灵仙。尧灵仙道：“既然如此小妹和段大哥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衣人回答道：“这里的土著对楚人恨之入骨，动辄便以刀剑相向。刚才那位和我说话的朱玛姑娘就是这座村寨里的土司女儿，总算看在我和她父亲有十几年交情的份上，才将他们劝回了村寨。”
“听说南荒的土著对楚人非常仇视，”尧灵仙提醒道：“我们最好小心点儿。”
秃顶老者以为对方畏惧自己的大氤氲掌，便奋起直追又是一掌拍向裴镌。
“有人下蛊，大家快醒醒！”隔壁屋子里蓦然响起小方的叫喊。
杜胖子猛地丢开空酒碗，摇摇晃晃站起身对着升过林梢的月牙儿，用他嘶哑的喉咙发声唱道：“我的亲亲那个好妹子儿，哥哥天天想你那个十八遍。想你想得我那个断了肠，不见妹子儿泪汪汪……”
裴镌将两大灵奴、三具尸灵连带秃顶老者的残尸一股脑收进蟠龙吐珠宝戒。
他睁开眼睛，躺在床上保持原有睡姿不动，慢慢转动眼珠往窗口打量。从窗户缝里飞进来一团有几十个绿色光点聚拢成的物事，像个婴儿拳头缓缓飘浮过来。
那样貌甜美的云中族少女柳眉一挑，对蓝衣人飞快地说了一串土著语。尽管裴镌听不懂她的话，可从语气判断绝不是什么好词儿。
所有的少女同时抬起头望向裴镌和尧灵仙。正当裴镌打算走过去和她们进一步拉近关系的时候，这群少女却丢下洗了一半的衣服往村寨里跑去。
尧灵仙道：“也许这些相思蛊就是冲着高先生的马帮来的，被我们凑巧赶上了。”
很快从屋外飘来一股浓烈难闻的辛辣气味，裴镌连打两个喷嚏道：“奇怪，高辉煌不是说跟这里扎布土司颇有交情么，怎么云中族人连着他们一锅端了？”
蓝衣人不温不火，也用云中族的土著语对那少女说了几句。少女的面色稍稍缓和了些，勉强向蓝衣人点了下头，又瞪视裴镌一眼。
真正引起裴镌主意的是坐在高辉煌和小方之间的一个十三四岁眉清目秀的少年。他的话比陆老四还少，整场晚宴上几乎就没见这少年开过口，一直低头望着篝火出神，也没吃什么东西。
“瞧，人家有好客，这么多人出来迎接咱俩。”裴镌颇为云中族的热情感动，感慨道：“不仅如此，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见面礼，有弓箭、有标枪、有弯刀、还有专门用来捆绑猎物的粗麻绳……你说，这样的欢迎仪式是不是很别致？”
裴镌屁股悬空岿然不动，瞅着光荣阵亡的长板凳道：“这下让我今晚睡哪儿呢？”
白净面孔的年轻人叫小方，挨着他坐的是一个姓杜的矮胖子，再往右是对姓陆的亲兄弟，哥哥陆老三个头高些话多些，弟弟陆老四个头儿矮点儿话也很少。
裴镌左手搂在尧灵仙腰间，源源不断将鬼狱真罡输入她的体内，以抵御氤氲毒气。他的身形一晃一闪，瞬间退进吊脚楼里。
裴镌抗议道：“这也能叫|床么，还不如拿根绳子帮老子捆在房梁上睡得了。”
听他说得风趣，裴镌和尧灵仙都笑了起来。裴镌在心里头琢磨高辉煌的来历。俗话说：“老乡见老乡，背后捅一枪”，天晓得这姓高的家伙做的是哪条道上的生意！
“夫纲不振啊！”裴镌痛心疾首一声哀叹，问道：“你猜姓高的为什么要帮我们？”
那杀手正想补足第二刀，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笑嘻嘻的和善面孔，向他问候道：“大侄儿好久不见，你妈妈还好吗？”
三人走进天灯寨，果然再没有遭受到云中族人的骚扰。但黑暗里投射来的一双双充满怨毒的凶狠目光，却依旧令裴镌感觉浑身在起鸡皮疙瘩。
陆老三接过话茬，叹了口气道：“挺好的一个娃儿，可惜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尧灵仙抱了床干净的被褥塞进裴镌怀里道：“今晚你就抱着它取暖吧。”
“你说的这人是不是高耀？”裴镌一拍板凳道：“这家伙放着好端端的名门弟子不做，怎么干起马帮头子的活儿来了？”
秃顶老者紧追不舍，刚一跨进屋里，顿感阴风袭面包屠龙的元神如一团若有若无的淡青色魅影从侧旁掩袭而至。
听对方说的是字正腔圆的大楚官话，裴镌欣喜道：“你会开国语？”
高辉煌抬眼看了看天色，说道：“如果两位不反对，今晚就和高某在天灯寨住下。”
“所以就要点燃自己，照亮别人？那是蜡烛！”裴镌不以为然，“何况你能担保姓高的对咱们安得就是好心？”
中年男子嘶吼飞跌，倒在了杜胖子的尸体边。裴镌收住拳头，摇头叹道：“可我老婆却认得他们的老大……你怎么不听我把话说完就挂了？”
裴镌不甘示弱，立马挺胸叠肚撑大两眼和那少女对视。那少女却不搭理裴镌，率领族人收起刀枪弓箭回了村寨。
尧灵仙没吭声，把两张长板凳拼到了一起，说道：“这样就有两张了。”
高辉煌仰首饮尽海碗里剩余的烈酒，说道：“今晚就到这里，大伙儿早点休息。”
半夜里裴镌猛然警醒过来，他听到屋子里有一种极为细微的古怪“嗡嗡”声。
“好像一直是你在操作飞天。”由于六道寂灭的禁制，尧灵仙无法运功，一张俏脸冻得通红，紧紧裹住身上的裘皮大衣，慵懒地倚靠在软垫上。
高辉煌显然是这伙儿人的头儿，众人见他回来纷纷起身问候。一个面孔白净的年轻人瞟了裴镌和尧灵仙一眼，笑问道：“大哥，你去哪儿了？”
小方领着裴镌和尧灵仙往左首的吊脚楼走去。吱吱呀呀踩着竹梯进了屋子，裴镌还能听到杜胖子在楼底下旁若无人地唱着他家乡的俚歌：“等我回来抱你入洞房，同睡一张床那个一张床……”
四周的杀手回过味来，纷纷怒吼围攻裴镌。裴镌不记得有多久没能感觉到这么爽了——居巫奇、金合欢、东方既白、玉罗娇、斩断天……自己遇着对手一个比一个强悍，一个比一个变态，还真难为今晚能撞见这么不强悍的，不变态的。
听高辉煌介绍，这少年姓聂，是他的一个远方外甥，第一次跟着马帮出远门。
平心而论这位秃顶老者的修为相当不俗，几乎和古剑潭四大老旗鼓相当。但这也同时意味着，此人还远未到像居巫奇、斩断天那种超强变态的级数。